第113章 燃燼
——【痣的延續(xù)】
祈的眉眼日漸清晰。
最引人注目的,依舊是那兩顆與千祭位置如出一轍的小痣,像精心點染的墨痕,綴在白皙的肌膚上。
當(dāng)她安靜沉睡時,那兩顆痣便隱沒在睫毛的陰影里;當(dāng)她睜大眼睛,用純凈無垢的目光探索這個世界時,那兩顆痣便清晰可見,仿佛是她與母親之間無形的紐帶。
起初,看著這兩顆痣,我心中確實會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煩躁。
那是屬于千祭的標(biāo)記,是她脆弱與獨特的象征,如今卻被復(fù)制、被共享。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情緒逐漸被一種更復(fù)雜的感受取代。
尤其是當(dāng)千祭抱著祈,母女二人以幾乎相同的角度微微偏頭,用那雙相似的、帶著些許空茫的眼睛望著我時,那四顆位置對稱的小痣,竟奇異地構(gòu)成了一種詭異的和諧。
仿佛她們本就是一個完整的靈魂,被分割成了兩個相互依存的部分。
共感力在祈出生后,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
它不再僅僅纏繞于我,而是像柔和的蛛網(wǎng),將我們?nèi)嘶\罩其中。
千祭的情緒通過共感力傳遞給祈,祈的細(xì)微需求也通過千祭的感知反饋給我。
我們形成了一個封閉的、自給自足的小世界。
有時,我會在深夜醒來,看到千祭側(cè)臥著,一手輕拍著搖籃里的祈,共感力像溫暖的薄紗,輕柔地覆蓋在女兒身上。
而她的另一只手,會無意識地尋找我的衣角,指尖纏繞,仿佛確認(rèn)著我的存在。
那一刻,內(nèi)心某種尖銳的東西,會悄然變得柔軟。
——【笨拙的靠近】
我并未刻意去扮演一個慈父的角色。
那并非我的本性,也顯得虛偽。
但我開始允許祈的存在侵入我的空間。
書房不再是我絕對的禁地。
當(dāng)千祭需要短暫離開時,她會將祈放在書房角落的軟墊上,周圍用卷軸圍出一個安全的區(qū)域。
祈會趴在那里,咿咿呀呀地啃著磨牙棒,或者專注地看著我伏案書寫的背影。
起初,她細(xì)微的聲響會讓我分神。
但漸漸地,那成了背景音的一部分,像窗外的風(fēng)聲,并不令人討厭。
偶爾,我會停下筆,轉(zhuǎn)頭看她。
她會立刻抬起頭,用那雙清澈的眼睛望著我,嘴角咧開一個無齒的笑容,露出粉嫩的牙床。共感力會傳來一陣模糊的、愉悅的波動,屬于嬰兒最純粹的滿足。
一次,她試圖去抓滾到身邊的卷軸軸桿,笨拙地翻了個身,卻因此失去了平衡,小腦袋輕輕磕在了墊子邊緣。
她愣了一瞬,隨即癟起嘴,眼看就要哭出來。
幾乎是下意識的,我放下筆,走到她身邊,將她抱了起來。
她的身體很小,很軟,帶著奶香和陽光的味道。
她在我懷里扭動了一下,仰頭看著我,眼眶里還含著淚,卻忘了哭泣,只是好奇地伸出小手,抓住了我垂落的一縷頭發(fā)。
共感力傳來一絲細(xì)微的、混合著依賴與安心的情緒。
不是千祭那種破碎的、帶著創(chuàng)傷的依賴,而是一種天然的、雛鳥般的信賴。
我沒有推開她。只是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讓她坐得更舒服些,然后單手繼續(xù)翻閱未看完的卷軸。
她安靜地靠在我胸前,玩著我的頭發(fā),偶爾發(fā)出滿足的咕噥聲。
千祭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她站在門口,微微怔住,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微弱的光亮。
共感力像被春風(fēng)拂過的湖面,漾開輕柔的漣漪。
她沒有說話,只是走過來,安靜地跪坐在我身邊,將頭輕輕靠在我的膝上。共感力變得更加溫暖,將我們?nèi)司o密地包裹。
那一刻,我忽然覺得,這間原本只屬于我和黑暗的書房,似乎也并非不能容納這一小片……意外的寧靜。
——【默許的傳承】
祈開始蹣跚學(xué)步。
她搖搖晃晃地在這個對她而言過于龐大的世界里探索,最常去的地方,便是庭院里那株年歲久遠(yuǎn)的海棠樹下。
她會扶著粗糙的樹干,仰頭看著紛落的花瓣,發(fā)出咯咯的笑聲。
千祭總是跟在她身后幾步遠(yuǎn)的地方,目光溫柔地追隨著女兒的身影。
共感力像無形的絲線,時刻感知著祈的情緒和需求,在她即將跌倒時及時伸手,在她因為撿不到花瓣而沮喪時,輕輕吹一口氣,讓更多的花瓣如雨落下。
我常常站在回廊下,看著這一幕。
母親有時會悄然出現(xiàn)在我身邊,同樣沉默地注視著庭院中的母女二人。
“那孩子,”母親忽然開口,聲音很是懷念,“很像千祭小時候。但不是千堂還在的時候……”
我微微一怔。母親很少提及千祭的過去,那個被實驗室陰影籠罩的過去。
“不是樣貌,”母親補充道,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