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再回蓮花島
暮色如墨,緩緩浸染了青州府的飛檐斗拱,市井的喧囂如潮水般退去,只余下零星的燈火在長街上搖曳,映照著楊錦孤寂的身影。
他已在城中盤桓數(shù)日,酒肆的喧鬧、茶樓的清談、乃至三教九流匯聚的陰暗角落,都留下了他探尋的足跡。
然而,趙無極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再無半分漣漪,這結(jié)果,既在預(yù)料之中,卻又令人心頭沉郁。
每當夜色深沉,趙蓉那含淚訣別的凄婉容顏便浮上心頭,如同一根無形的刺,深深扎入肺腑。
尤其當周海通前輩道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趙蓉被迫所嫁之人,竟是壽逾兩百載、荒誕好色之徒時,
歉疚、憐惜、悵惘,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愫,交織成一張沉重的網(wǎng),勒得他幾乎窒息。
楊錦暗下決心,縱然有千般難,也要將趙無極和長生門主置之死地。
只是楊錦此時還有疑惑,
“這世間難道真的有長生之術(shù)?”
楊錦獨立窗前,望著沉沉夜色,他心中實在難以接受世間有如此之奇功。
這些年自己行走江湖數(shù)載,奇聞異事也算見聞不少,卻從未聽聞有此等門派,更別說那逆天而行的“長生”之術(shù)。
楊錦從周前輩口中才知,所有的武林腥風(fēng)血雨,有多一半竟然與長生門有著直接或間接的關(guān)系。
比如黑衣門與朝中奸佞攪動風(fēng)云,禍亂江山,其根由也在這“長生訣”之上。
不僅如此,就連九五之尊的深宮里,亦有貪婪的目光窺伺著“長生之秘”。
廟堂之高,江湖之遠,沒人會記得黎民百姓之生死,也沒人還在乎江湖武林道義。
隨層層迷霧雖已漸次剝開,楊錦心中非但未感輕松,反而有些無所適從。
楊錦強壓下紛繁的思緒,眼下最緊迫之事,莫過于參透無鋒劍中那玄奧莫測、亦正亦邪的“無上劍意”!
此乃抗衡那龐然大物長生門的唯一倚仗。
否則,以他現(xiàn)今修為,無異于螳臂當車。
只是這劍意,詭譎難馴,如同蟄伏在深淵的兇獸,唯有當他身陷絕境,內(nèi)力枯竭,心神失守的剎那,它才會驟然蘇醒,以劍意志占據(jù)他的神志,驅(qū)使著殘存的劍氣,散發(fā)出滔天殺意,自行御敵于外,狠辣絕倫,又不留余地。
此等情形,劍意不受自己控制,究竟是護身符,還是催命咒?
楊錦思之,脊背亦不禁生出一絲寒意。
再看懷中那四塊觸手冰涼、漆黑如墨的玉石——“長生訣”殘片,其上銘刻的符文古奧艱澀,彼此間全無關(guān)聯(lián),如同天書散頁,令人無從索解。
欲窺其奧秘,非集齊所有殘片不可。
可那長生門主厲天行,又是如何僅憑半部殘訣,便竊得了這延壽增功的逆天秘法?
思之愈深,疑云愈濃。
既然長生門要得到長生訣,定然還會來找自己,也會去找逃離碧林宮的白前輩。
事不宜遲,應(yīng)當立即出發(fā),省得被長生門的人捷足先登。
借此契機,也可以去和三姑娘匯合。
與她一別,倏忽已是一年又四月,日久思念越濃,此時不知她身在何處,是否安好?
主意已定,楊錦背負無鋒劍,星夜兼程,一路向南而去。
目標直指那煙波浩渺、蓮花盛開的海外仙島——蓮花島!
沿途之上,他逢城必入,遇鎮(zhèn)必訪,不放過任何一絲可能探聽到三姑娘消息的機會。
客棧、茶棚、鏢局、渡口……
然而,三姑娘竟如同人間蒸發(fā),沿途所過之處,竟無一人知其下落,甚至連半點風(fēng)聲也無。
這份異常的沉寂,如同陰云般籠罩在楊錦心頭,不祥的預(yù)感愈發(fā)濃重。
月余風(fēng)餐露宿,日夜兼程。當帶著咸腥氣息的海風(fēng)終于撲面而來,楊錦踏上了通往蓮花島的碼頭。
眼前帆檣林立,鷗鳥翔集,海天一色。
他正欲尋一老練船家細細打聽,目光卻被碼頭僻靜一隅那個蜷縮的、孤零零的身影牢牢吸引住。
那人身著褪色發(fā)暗的紅布棉襖,頭上用一根同樣褪色的紅繩,歪歪扭扭地扎著個沖天小辮。
他形容枯槁,滿面污垢,幾乎辨不出本來面目,癡癡呆呆地倚坐在半截被海水侵蝕得腐朽不堪的木樁旁,渾濁的目光茫然地望著起伏的海浪,仿佛一尊被遺忘的石像。
“孫安大哥?”楊錦心頭一喜,那身形輪廓,癡癡呆呆的模樣,正是“怪異漢子”老大——孫安!
驚喜之余,楊錦朝周遭看去,卻不見與他形影不離、憨直莽撞的老二孫勝,也沒看見沉穩(wěn)的陳忠。
更令楊錦感到不安的是,以三姑娘對幾人的管束,豈會容孫安落得如此蓬頭垢面、失魂落魄的凄涼境地。
一股不祥預(yù)感,瞬間從心頭涌出。
“孫大哥?”楊錦強抑心緒,快步上前,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孫安聞聲,茫然地轉(zhuǎn)過頭,那渾濁呆滯的目光在楊錦臉上停留了許久,仿佛在辨認一件久遠而模糊的舊物。
半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