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一打方向盤——高速行駛的轎車瞬間失控，直沖向路邊的深溝。幾乎在同一時刻，他縱身一躍跳出車外，重重摔在地上滾了幾圈。

  五臟六腑像被狠狠攪動，劇痛順著骨頭縫往四肢鉆。李陽咬著牙強撐著，踉蹌著爬起來，頭也不回的往旮旯村方向狂奔。身后，轎車墜溝的悶響混著金屬扭曲聲，在空曠的路邊炸開。

  李陽沿著公路跑了不過十多分鐘，早已氣喘如牛，渾身的劇痛更像有無數(shù)根針在扎，逼得他不得不停下腳步。

  他回頭望了望，身后空蕩蕩的，沒有那個保鏢追來的身影，緊繃的神經(jīng)，這才松了些。一屁股癱坐在路邊。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額頭上忽然有溫?zé)岬囊后w滑下來，掌心赫然一片刺目的紅——是血。

  這才覺察到，跳車時擦破的手掌也在隱隱作痛，像有團伙在皮膚底下燒。

  在地下歇了片刻，李陽掙扎站起身，腳步踉蹌地繼續(xù)朝著旮旯村方向跑去。此刻，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回家，把一切真相都告訴妻子王秀梅，然后去公安局自首。

  這是眼下唯一能解開這個死局的辦法了。

  東方已泛起魚肚白，黎明前的公路靜得能聽見風(fēng)掃過路面的沙沙聲 。只有李陽粗重的喘息在空氣里，混著他踉蹌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晨光里一下下敲打著寂靜。

  李陽的胸腔像個破風(fēng)箱，每一次喘息都帶著撕裂般的疼，在心里那股子勁兒卻比剛才更擰得緊了。

  后怕還在骨頭縫里鉆——剛才跳車的驚險，保鏢墜溝的悶響，一想起來就渾身發(fā)寒。但更多的是一種豁出去的決絕，像溺水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額頭的血順著臉頰往下淌，他抬手抹了把，血腥味混著汗味直沖鼻腔，反讓他腦子更清醒了些。

  腳步重的像灌了鉛，可每一步踩在地上，就像是在數(shù)著離真相、離自首、離那個能給妻子一個交代的時刻又近了一分?；攀钦娴幕?，疼也是真的疼，但心里那點光，卻隨著天邊漸亮的魚肚白，一點點透了出來。

  此刻的包廂里煙霧繚繞，戰(zhàn)龍指尖夾著煙，煙灰積了長長一截也沒彈。他瞇著眼往椅背上一靠，嘴角勾著笑，像是已經(jīng)看見清風(fēng)山開發(fā)項目啟動后，一沓沓票順著流水線往懷里涌，沉甸甸的紙鈔聲仿佛就在耳邊嘩啦作響。

  張發(fā)在一旁搓著手，唾沫星子隨著興奮的語氣濺出來：‘’到時候整個山都是咱們的，酒店、度假村一起蓋起來，那錢不得跟山洪似的往咱兜里灌？‘’

  旁邊的郝帥也跟著笑起來，酒杯碰的叮當(dāng)響，眼里閃著貪婪的光。窗外天快亮了，這屋子里的人早已被臆想中的財富沖昏了頭，滿腦子都是金山銀山滾過來的景象，沒有人留意到角落里那杯沒動過酒，杯壁上凝的水珠正順著桌沿往下淌，像在無聲的倒計時。

  戰(zhàn)龍的手機突然尖銳地響了起來，他摸出手機掃了眼屏幕，是小崔的號碼——這個時辰打來，準沒好事。

  臉上的笑瞬間斂盡盡，戰(zhàn)龍陰沉的臉起身，腳步重重的碾過地上的煙蒂，快步走到包廂外僻靜處，指尖狠按了接聽鍵。

  ‘’龍哥！出事了！‘’聽筒里的小崔聲音抖得像篩糠，帶著哭腔，‘’小黑……小黑因為打架被抓了！還有……我綁的那個孩子，也落到條子手里了！‘’

  ‘’什么？！‘’戰(zhàn)龍的聲音驟然拔高，‘’你他媽的是豬腦子？這點事兒都辦不明白？‘’

  ‘’龍哥，真是個意外啊！‘’小崔在那頭急的哭了，‘’小黑開車蹭了個女的，見人家長的漂亮就想占便宜，還想訛點錢。誰知道那女的一個電話？呼啦啦來了好幾車警察！不光把小黑扣了，還在后備箱里搜出那孩子……‘’

  ‘’廢物！一群廢物！‘’戰(zhàn)龍狠狠攥緊手機，胸腔里的火直沖天靈蓋，‘’老子養(yǎng)你們這群飯桶有什么用？‘’他低吼著，一腳踹在走廊的墻壁上，‘’你先找個地方躲起來，等我回去再說?！?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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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zhàn)龍狠狠掛斷電話，指節(jié)還在發(fā)顫。腦子里像有臺高速運轉(zhuǎn)的機器，瘋狂盤算著怎樣摘干凈自己——這綁架案絕不能沾上邊。可小黑那蠢貨要是扛不住招了，別說小崔，他這個幕后老板也得被拖下水。

  他猛力推開包廂門，沖角落里的保鏢擺了擺手。那個保鏢立刻跑了過來，躬身候命。戰(zhàn)龍湊近他的耳邊：‘’小崔靠不住了，做了他，手腳麻利點，別留尾巴?！?br />
  保鏢眼里閃過一絲驚惶，隨即狠狠點頭，‘’龍哥放心，我會弄成一場意外車禍?！?br />
  戰(zhàn)龍?zhí)峙牧伺乃募?，力道不輕不重：‘’辦的的漂亮點兒，哥虧不了你的。‘’

  看著保鏢走出了包廂，戰(zhàn)龍的嘴角勾起一抹陰惻惻的的笑，包廂里的酒氣還在彌漫，可空氣里已經(jīng)多了股見不得光的血腥味。

  戰(zhàn)龍這個人城府深的像口老井，在黑白兩道混了這么多年，早就摸清了這里頭的門道——所謂兄弟情義，說到底不過是鈔票堆起來的假象。

  就說張才，在他眼里，不過是條養(yǎng)熟的狗，給足了錢，讓誰就咬誰，哪有什真交情？全是赤裸裸的利益牽扯。幾個月前張財沒了，他心里半分波瀾都沒有。這世道，只要肯砸錢，比張才更狠的亡命徒，一抓一大把。

  戰(zhàn)龍又坐在沙發(fā)上，臉上掛著副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他慢條斯理摸出根煙點上，深吸一口，煙霧在他唇間緩緩散開。他抬頭看向張發(fā)和郝帥，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你倆也別在這杵著了，開車去旮旯村一趟。海濤去這么長時間都沒個動靜，別真出了什么岔子?！?br />
  張發(fā)和好帥對視一眼，沒多言語，立刻起身快步走出了包廂。

  聽著張發(fā)和郝帥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包廂走廊盡頭。戰(zhàn)龍的目光猛地鎖在一旁的女人身上。他心里跟明鏡似的，眼前這個叫小玉的女人，正是這場局里最關(guān)鍵的棋子——自己能否拿下清風(fēng)山，能不能徹底摘干凈和那樁綁架案的關(guān)系，全看她。

  無論用什么手段，他都得讓這個女人心甘情愿的跟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