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青風山遇挫,西溝村啟新程
寒風卷著細雪掠過東山村,李陽的轎車碾過的結冰的碎石路,車轱轆碾在冰棱上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村口歪脖子老槐樹上掛著冰棱,樹下橫七豎八堆著發(fā)霉的玉米棒,覆蓋著薄薄的雪殼。擋風玻璃前,東山村像幅褪色的舊畫鋪展在灰撲撲撲的光天下,歪斜的土坯房挨挨擠擠,墻皮被風雪啃出蜂窩狀的孔洞,有的屋頂上蒙著發(fā)黑的塑料布,在狂風中獵獵作響。褪色的春聯(lián)凍的硬邦邦,殘破的紅紙上結著冰碴。墻根下蜷縮著幾只瘦骨嶙峋的土狗,凍得瑟瑟發(fā)抖。
穿得臃腫的老人裹著露出棉花的棉襖,蹲在墻根曬太陽,皸裂的手攥著開裂的汗煙袋。幾個孩子踩著露出腳趾的棉鞋在冰面上打滑,臉蛋凍的通紅,身上的棉襖短的遮不住褲腰。屋頂?shù)臒焽枥锩俺鰩卓|熱,若有若無的青煙,混在遠處牲畜棚里的腐臭味,在凌冽的空氣中凝成刺骨的寒意。
楊富解開軍大衣的扣子,:‘’先找守成爺爺談開發(fā),等清風山的旅游搞起來……‘’他的話被呼嘯的北風撕碎,車窗外,某糊涂坯房的窗戶突然‘’咣當‘’一聲被吹落,露出黑洞洞的窗框,像張無聲吶喊的嘴。父子倆對視一眼,眼底翻涌著滾燙的酸澀。楊富手里攥著的開發(fā)計劃書被捏出褶皺。李陽默默握著方向盤發(fā)動機的轟鳴聲,在寂靜的村子里格外清晰。
推開楊守成老宅斑駁的朱漆大門,一股陳年檀木混著線香的氣息撲面而來。四間青磚房坐北朝南,灰瓦飛檐下懸著褪色的彩繪匾額,‘’德馨堂‘’三個鎏金大字雖已蒙塵,仍透出不怒自威的氣勢。門楣上精美的磚雕講述著楊氏先祖耕讀傳家的典故,眼角蹲坐著的貔貅獸首歷經(jīng)風雨,依舊瞪著銅鈴般的眼睛俯視來客。
穿過垂花門,正廳中央高懸的‘’敦親睦族‘’的匾額下,一套紫檀木太師椅泛著溫潤的包漿。酸枝木的八仙桌上擺著青銅香爐香,裊裊青煙從纏枝連紋的鏤空頂蓋升騰而起。兩側靠墻立著雕花格扇,上面的梅蘭竹菊圖案在陽光斜照下若隱若現(xiàn),隔板上,錯落陳列著青瓷瓶,古銅鏡和泛黃的線裝族譜,每樣物件都擦拭得一塵不染,卻又透著歲月沉淀的厚重。
西廂房用作書房,雞翅木書架上整齊碼著《楊氏宗譜》《朱子家訓》等典籍。鎮(zhèn)紙是塊雕著螭龍紋的古玉。東廂房陳列著歷代族長用過的物件——烏木算盤,牛角印章,黃銅水煙袋,每一件都被罩在玻璃罩下,宛如供奉的神物。后堂的神龕上,楊氏先祖的畫像威嚴莊重,兩側的長明燈終年不息,搖曳的燭火將墻上密密麻麻的族規(guī)家訓映的忽明忽暗,仿佛無數(shù)雙眼睛正審視著每一個踏入宅院的人。整個院落布置嚴謹,器物陳設考究,無聲訴說著楊氏家族百年間的榮耀與威嚴。
楊富的皮鞋碾過把面的積雪,鞋底粘著的冰渣隨著腳步聲沙沙作響。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時,李陽瞥見干爸挺多的脊梁突然繃緊,像是被人抽了一記無形的鞭子。
堂屋八仙桌后,楊守成正用紫砂壺抿茶,白須隨著呼吸輕輕顫動。李陽看著眼前這個白發(fā)銀須的老人,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親切熟悉感。聽見腳步聲,他連眼皮都沒抬,茶水在粗陶杯里晃出細碎的漣漪:‘’我當是誰?原來是被趕出楊家祖墳的孽孫?!瘲钍爻赡闷鹱仙皦赜置蛄丝诓瑁骸「蛔樱@馬上就年關了,你是來看望我這個爺爺?shù)膯??‘?br />
楊富的喉結滾動兩下,喉兒間泛起鐵銹味。七十年前,太爺爺被族人用扁擔挑著行囊趕出祠堂的畫面,突然在眼前炸開。他強壓怒火,聲音就像從齒縫里擠出來,‘’守城爺爺,今天是來談青峰山開發(fā)的事,來匆忙沒給您帶什么禮物,下次一定帶。
‘’清風山?‘’楊守成重重的放下紫砂壺,的杯蓋當啷作響,渾濁的眼珠里翻涌著冷意,‘’西溝村的手都伸到東山村祖墳頭上了?當年你爺爺偷了祠堂的族譜,你們楊家血脈早該斷在西溝村了!‘’
李陽正要開口,楊富卻伸手攔住他。老人不滿老蔣的手微微發(fā)抖,卻死死攥著公文包的提手:‘’當年的事是祖輩恩怨。這項開發(fā)項目能給兩村帶來……‘’
‘’帶來什么?‘’楊守成突然拍案而起,驚得梁上燕巢籟籟落灰,‘’讓你們楊家踩著東山村的尸骨發(fā)財?他佝僂的脊背突然挺直,像棵飽經(jīng)風霜的老松,‘’想要開發(fā)青風山也成,清風山收益七三開,東山村拿七,西溝村人必須每年清明到楊家祠堂磕頭謝罪,還有……‘’老人布滿老年斑的手指狠狠戳向楊富,你在祠堂前跪滿三個小時,替你爺爺把當年的族譜抄十遍!‘’
李陽血氣上涌,剛要爭辯,我要突然被楊富狠狠掐住。轉頭看見干爸熬白的臉,額頭青筋暴起,卻還是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守成爺爺,這條件是不是太苛刻了?
‘’辦不到就滾!‘’楊守成抓起桌上的煙袋鍋,重重砸在八仙桌上,震的茶壺里的水潑出來,在褪色的《村規(guī)民約》告示上洇出深色的痕跡,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心思,想借著開發(fā)清風山洗白你們楊家?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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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你消消氣!‘’李陽強壓怒火,雙手微微顫抖,‘’我開發(fā)清風山就是想讓全鎮(zhèn)的鄉(xiāng)親們富起來,你看看咱們村里的鄉(xiāng)親們過的都是什么日子?‘’
‘’你就是那個種蘋果的呀?‘’楊守成捋了捋胡須,‘’年輕人,你就是想開發(fā)清風山的那個李陽吧!‘’
‘’老爺子,我就是李陽,你看看咱村里的鄉(xiāng)親們住的都是什么房子?吃的又是什么?我開發(fā)清風山只是為了讓鄉(xiāng)親們富起來?!?br />
‘’年輕人!‘’我敬佩你的勇氣和智慧。‘’楊守成的語氣緩和了許多,‘’你還是放棄開發(fā)青龍山的念頭吧!這清風山是我們楊家人幾代人打下來的基業(yè),是動不得的。這些年我們東山村都風調雨順,鄉(xiāng)親們的收成也不錯。要是破壞了龍脈,山神要是怪罪下來,那可就……,‘’楊守成又抿了一口茶,‘’就到這吧!今天給你個面子,你還是和小富子趕緊走吧!不然我可要……‘’楊守成說完拿起了太師椅旁的拐杖,怒氣沖沖地站起來看著楊富。
李陽一把拽住還要上前理論的楊富,往外走去。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的老長,跌跌撞撞的拖著青石板路上,李陽望著楊富的背影,突然發(fā)現(xiàn)老人的白發(fā)在風里凌亂得像團枯草。遠處的青風山輪廓逐漸模糊,山間升起的暮靄里,不知誰家的炊煙在無聲的消散。
回到車上,李陽氣得猛捶方向盤:“干爸,這老頭太過分了,咱不開發(fā)這清風山了!”楊富沉默半晌,緩緩開口:“陽子,咱不能放棄。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