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尾聲與開端
圖書館的鐘聲敲響凌晨三點,王知揉了揉酸脹的眼睛,面前攤開的《資治通鑒》宋刻本復(fù)刻件已經(jīng)陪伴他度過了六個小時。手機屏幕還亮著,暫停在一個抖音短視頻界面,標題醒目地寫著“古代冶金術(shù)的奧秘:如何用簡單方法提升鐵器硬度”。
作為歷史系研究生,王知有個不為人知的癖好——刷科學(xué)類短視頻,并在自己的小工作臺上復(fù)現(xiàn)那些有趣實驗。就在昨天,他剛用易拉罐和活性炭制作了一個簡易濾水器,此刻正隨意地放在古籍旁邊。
“黃巢起義時的兵器冶煉水平其實相當有限...”他喃喃自語,指尖劃過“僖宗中和元年,黃巢陷長安”的字句,腦海中不禁浮現(xiàn)出那段血與火的歷史畫面。
要是能親眼看看真實的歷史現(xiàn)場就好了...這個念頭剛閃過,窗外突然劃過一道詭異的綠光,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雷鳴。王知驚訝地抬頭,發(fā)現(xiàn)那道綠光竟然穿透玻璃,直射向他手邊的易拉罐濾水器。
裝置突然發(fā)燙,古籍上的文字開始扭曲旋轉(zhuǎn),最終化作一片刺目的白光將他吞噬。最后一刻,他腦海中閃過的是昨天剛看過的量子物理短視頻內(nèi)容——“平行宇宙存在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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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刺骨的頭痛像是無數(shù)鋼針同時穿刺太陽穴。王知艱難地睜開眼,預(yù)期的圖書館穹頂沒有出現(xiàn),取而代之的是灰蒙蒙的天空和搖曳的旌旗。
“咳...咳咳...”劇烈的咳嗽讓他蜷縮起來,喉嚨火燒火燎地疼。這不是他的身體!他能清晰感覺到這具軀體的極度疲憊——一種深入骨髓的、長時間行軍造成的虛脫。
惡臭撲面而來:餿汗、血污、糞便和恐懼的氣味混合在一起,形成幾乎有形的霧靄。他正躺在一輛顛簸行進的牛車上,周圍擠滿了面黃肌瘦的士兵,個個衣衫襤褸,眼神麻木。
“明遠,你醒了?”一個粗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王知艱難地轉(zhuǎn)過頭,看到一個穿著殘破鎧甲的漢子正關(guān)切地看著他。這張臉...莫名熟悉。
就在這時,記憶的洪流猛地沖入他的意識。
無數(shù)陌生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洪水般涌來:一個同樣叫做“王審知”的少年,生長在光州固始,隨兄長王潮加入王緒的軍隊向南轉(zhuǎn)移...這些記憶如此鮮活,仿佛他親身經(jīng)歷過一般。
“不...這不是我的記憶!”王知在心中吶喊?,F(xiàn)代與古代的記憶瘋狂交織:他看到自己在大學(xué)實驗室嘗試復(fù)原古代煉鋼法,又看到“王審知”在鐵匠鋪幫忙打制兵器的場景;他想起抖音上那個講解古代防疫方法的視頻,又想起軍中疫病蔓延的慘狀...
兩個截然不同的人生在他腦海中激烈碰撞、融合,帶來撕裂般的痛苦。他緊緊抱住頭,指甲掐入頭皮,試圖用物理疼痛來抵抗精神上的沖擊。
“明遠?你怎么了?”那個漢子焦急地扶住他,“是不是頭又疼了?軍醫(yī)說你從馬上摔下來撞到了頭,得好好休息?!?br />
王知——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王審知了——艱難地消化著這些信息。他仔細端詳眼前的漢子,記憶漸漸清晰:這是阿福,他的親兵,光州老家的同鄉(xiāng)。
“水...”王審知沙啞地吐出一個字,喉嚨干得冒煙。
阿福連忙遞過一個破舊的皮囊。王審知接過時瞥了一眼水質(zhì)——渾濁發(fā)黃,還帶著可疑的懸浮物。他的現(xiàn)代人本能讓他猶豫了一下,但極度的干渴最終戰(zhàn)勝了衛(wèi)生顧慮。
喝了幾口水后,他環(huán)顧四周,心中涌起一股寒意。這支所謂的軍隊,實際上更像是一群難民。士兵們拖著疲憊的步伐在泥濘中前行,大多數(shù)人面黃肌瘦,不少人身上帶著傷,呻吟聲、咳嗽聲此起彼伏。
記憶告訴他,這是唐僖宗中和元年(公元881年),黃巢起義軍攻破長安,唐僖宗倉皇出逃。他們所在的這支軍隊,是奉國軍節(jié)度使秦宗權(quán)麾下的一支偏師,在與黃巢軍的戰(zhàn)斗中被打散,正向南潰逃。
“我真的穿越了...”王審知喃喃自語。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這是一雙屬于二十歲左右青年的手,雖然瘦弱,卻比他那個常年握筆敲鍵盤的手要有力得多,指關(guān)節(jié)上還有長期握持兵器留下的厚繭。
“明遠,你都昏睡大半天了?!卑⒏:┖竦匦χ?,露出一口黃牙,“王潮校尉在前隊整頓秩序,特意吩咐我照看你。要不是你兄長,你這會兒怕是已經(jīng)被落下了?!?br />
王審知心中一動。王潮——這個名字在記憶中格外鮮明,不僅是他的兄長,更是這支隊伍的實際領(lǐng)導(dǎo)者之一。歷史上的王審知兄弟確實會在福建建立閩國,而現(xiàn)在他們正處于最艱難的南遷階段。
“我昏了多久?”王審知試探著問。
“快一天了?!卑⒏旱土寺曇?,“你從馬上摔下來后就一直昏迷不醒。軍醫(yī)說是勞累過度,但我看...”他欲言又止,眼神閃爍。
“但說無妨?!?br />
“我覺得你是餓的?!卑⒏5穆曇魩缀醯筒豢陕?,“糧食已經(jīng)斷了兩天,大伙都在吃草根樹皮。昨天你的馬不是意外摔死,是被人...”他做了個割喉的手勢,“分食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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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審知胃里一陣翻騰。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醒來時感到的虛弱不僅是傷病所致,更是長期饑餓的結(jié)果。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一陣騷動。士兵們紛紛停下腳步,不安的議論聲如漣漪般擴散開來。
“怎么回事?”王審知問道。
阿福踮腳望了望,臉色變得難看:“好像又有人倒下了。最近軍中邪乎得很,好多人上吐下瀉,沒幾天就不行了...軍醫(yī)說是瘴氣所致,可是...”
王審知心中一緊——這是典型的瘟疫癥狀!他立刻想起昨天刷到的那個講解古代瘟疫防治的視頻。視頻中明確提到,古代軍隊中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