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角落里的凝望
青云宗外門的伙房,像是一頭沉默的巨獸,盤踞在弟子居住區(qū)的西南角。天還沒亮透,煙囪就冒出了淡淡的青煙,混著清晨的薄霧,在半空中織成一片朦朧的紗。廚房里的鐵器碰撞聲、木柴燃燒的噼啪聲、大師傅的吆喝聲,早早地打破了外門的寧靜,像是一首專屬的晨間序曲,日復(fù)一日,從未停歇。
趙鐵柱挑著兩個半滿的水桶,腳步沉穩(wěn)地走進(jìn)伙房。他身材壯實得像頭剛成年的小牛犢,肩膀?qū)掗?,手臂上的肌肉線條在粗布短打的包裹下依舊清晰可見。黝黑的臉上沾著幾點炭灰,是昨天燒火時不小心蹭上的,卻絲毫不影響他那雙明亮的眼睛,里面總是帶著幾分憨厚的笑意,讓人見了就覺得親切。
“鐵柱,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水呢?灶上等著用呢!” 伙房的王大師傅叉著腰站在灶臺前,嗓門洪亮得像打雷。他手里拿著一把大鐵勺,正不停地攪拌著鍋里的米粥,白色的熱氣蒸騰而上,模糊了他的臉。
“來了來了,王師傅!” 趙鐵柱趕緊加快腳步,將水桶提到灶臺邊的水缸旁,彎腰將水倒進(jìn)缸里。水流嘩啦啦地響,濺起的水花打濕了他的褲腳,他卻渾然不覺,依舊咧著嘴笑:“今天起得早,路上多看了兩眼東邊的朝霞,耽誤了點時間。”
王大師傅哼了一聲,手里的鐵勺卻慢了些:“朝霞有什么好看的?還不如多挑兩桶水,多劈些柴。你要是再這么不上心,這個月的貢獻(xiàn)點可就別想多拿了?!?br />
趙鐵柱撓了撓后腦勺,嘿嘿笑著不說話。他知道王大師傅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說著嚴(yán)厲的話,心里卻很照顧他。他靈根資質(zhì)平庸,只是勉強夠到了修行的門檻,修煉進(jìn)度慢得像蝸牛爬。家里窮,為了能在青云宗繼續(xù)待下去,也為了賺點微薄的資源和貢獻(xiàn)點補貼家用,他主動申請來了最辛苦的伙房做工。劈柴、挑水、洗碗、打掃衛(wèi)生,這些最累最臟的活,他從不推脫,總是做得又快又好。
倒完水,趙鐵柱拿起墻角的斧頭,走到伙房后院的柴堆旁。柴堆堆得像座小山,都是前幾天從后山砍來的硬木,堅硬得很,劈起來費力氣。他活動了一下手腕,雙手握住斧柄,深吸一口氣,猛地發(fā)力,斧頭帶著風(fēng)聲落下,“咔嚓” 一聲,一根碗口粗的木頭就被劈成了兩半。
他劈柴的動作熟練而有力,每一次揮斧都精準(zhǔn)地落在木頭的紋理處,省時又省力。這是他練了大半年才摸索出來的技巧 —— 剛開始的時候,他總是劈不準(zhǔn),要么把木頭劈得粉碎,要么斧頭嵌在木頭里拔不出來,手上磨出了無數(shù)個水泡,疼得晚上睡不著覺。后來練得多了,漸漸摸透了木頭的脾氣,知道哪里最容易劈開,力氣該怎么用才最省勁。
“趙鐵柱,發(fā)什么呆呢?柴還沒劈夠呢!” 負(fù)責(zé)洗碗的李嬸端著一大盆臟碗走過來,看到趙鐵柱站在柴堆旁不動,笑著打趣他,“是不是又在想你那遠(yuǎn)在家鄉(xiāng)的老娘了?”
趙鐵柱臉一紅,趕緊低下頭繼續(xù)劈柴:“李嬸,您別取笑我了。我就是在想,今天的柴好像比昨天的更硬些,劈起來得費點勁?!?br />
李嬸放下碗盆,擦了擦手上的水,看著他忙碌的背影,嘆了口氣:“你這孩子,就是太實誠了。在這伙房里干活,別太拼命,身體是自己的。你娘還在家等著呢,要是把身體累垮了,怎么對得起她?”
趙鐵柱心里一暖,眼眶有些發(fā)熱。他想起在家鄉(xiāng)的老娘,每次寫信來都叮囑他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別太累??伤?,只有多干活,多賺貢獻(xiàn)點,才能早日攢夠錢,讓老娘過上好日子。他用力點了點頭:“李嬸,我知道了,謝謝您。我會注意的。”
劈完柴,太陽已經(jīng)升到了半空。趙鐵柱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拿起墻角的獨輪車,準(zhǔn)備去倒掉伙房里堆積的泔水。泔水的味道很難聞,又酸又臭,每次推的時候,他都得屏住呼吸。但這是他的活,再難也得干。
他推著獨輪車,慢慢走出伙房。外門的街道上已經(jīng)熱鬧起來,不少弟子三三兩兩地走在一起,有的去演武場訓(xùn)練,有的去藏經(jīng)閣看書,還有的在路邊的小攤上買東西。他們大多穿著干凈整潔的弟子服,臉上帶著意氣風(fēng)發(fā)的笑容,與趙鐵柱身上沾滿油污和炭灰的短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偶爾有弟子經(jīng)過,看到趙鐵柱推著灑水車,會下意識地皺起眉頭,加快腳步躲開,眼神里帶著幾分嫌棄。趙鐵柱早已習(xí)慣了這樣的目光,他低下頭,專注地看著腳下的路,盡量避開人群。
“你聽說了嗎?那個叫林塵的‘拔劍狂魔’,昨天好像又在他那個破院子里練了一天的劍,聽說連飯都沒吃?!?br />
“真的假的?他是不是瘋了?就一個沒有靈根的廢物,再怎么練劍又有什么用?還不是照樣是個外門弟子,一輩子都出不了頭?!?br />
“誰知道呢!我聽說他之前還被慕容白師兄羞辱了,按理說早就該放棄了,沒想到他還這么執(zhí)著。我看啊,他就是自不量力,白費力氣?!?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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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路過的外門弟子邊走邊聊,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趙鐵柱的耳朵里。他停下腳步,抬頭看向他們離去的方向,心里泛起一絲好奇。
“林塵” 這個名字,他早就聽說過。在伙房里,每天都有弟子來打飯,閑暇的時候,大家總會聊些外門的新鮮事,林塵就是他們經(jīng)常談?wù)摰膶ο?。有人說他是個沒有靈根的廢物,卻偏偏不自量力,天天在院子里練劍,惹人笑話;也有人說他很可憐,被人欺負(fù),卻只能默默忍受,用練劍來發(fā)泄;還有人說他很固執(zhí),像頭牛一樣,認(rèn)定了一件事就不會輕易放棄。
趙鐵柱對這個叫林塵的弟子,心里總有一種莫名的關(guān)注?;蛟S是因為他們都屬于外門里的 “小人物”,都在為了能在青云宗生存下去而努力;或許是因為他從林塵的身上,看到了一絲自己的影子 —— 那種不被看好,卻依舊不愿意放棄的倔強。
推著獨輪車,趙鐵柱下意識地改變了路線。他沒有直接去外門邊緣的泔水坑,而是繞了個彎,朝著林塵所在的那片破敗院落區(qū)域走去。他想親眼看看,那個被大家議論紛紛的 “拔劍狂魔”,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離那片院落還有一段距離,趙鐵柱就聽到了一陣熟悉的聲音 ——“錚!錚!錚!”
那是劍刃出鞘和入鞘的聲音,單調(diào)卻極有規(guī)律,像是鐘表的滴答聲,一聲聲,清晰地傳入他的耳朵。聲音里沒有絲毫的猶豫和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