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浸染了曉月峰。

  白日里清冷的山峰，在夜晚更添幾分孤寂。

  竹屋內(nèi)沒有點燈，只有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欞，在地面灑下一片銀霜，勉強驅(qū)散了些許濃重的黑暗。

  蘇曉在屋角的蒲團上盤膝而坐，并未深度入定，而是維持著一種淺層的調(diào)息狀態(tài)。

  她一邊緩緩運轉(zhuǎn)《太初凌霄訣》，鞏固著對新心法的理解，一邊分出一縷心神，時刻關(guān)注著窗邊竹榻上的動靜。

  云瀾平躺在榻上，呼吸微弱而均勻，仿佛陷入了沉睡。

  但蘇曉知道，他并未真正安眠。

  那三種盤踞在他體內(nèi)的毀滅能量，如同蟄伏的毒蛇，隨時可能在他意識松懈時反撲，與新生之力及破碎道痕展開更激烈的沖突。

  所謂的“沉睡”，不過是他集中全部意志力，在內(nèi)景中進行著一場無聲而兇險的拉鋸戰(zhàn)。

  夜?jié)u深，萬籟俱寂。

  突然，竹榻方向傳來一聲極其壓抑的、仿佛從喉嚨深處擠出的悶哼。

  蘇曉猛地睜開眼，瞬間從調(diào)息狀態(tài)中脫離。

  月光下，云瀾的身體不易察覺地繃緊了，搭在身側(cè)的手無意識地攥緊了身下的云緞，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他眉心緊緊蹙起，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沿著蒼白的臉頰滑落，沒入墨色的鬢角。

  即便在昏迷或半昏迷中，他依舊緊咬著牙關(guān)，沒有發(fā)出更多聲音，但那微微顫抖的睫毛和驟然變得急促紊亂的呼吸，昭示著他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是那三種毀滅能量又躁動了！

  而且比以往更加劇烈！

  蘇曉心中一緊，立刻起身來到榻邊。

  她沒有絲毫猶豫，伸出手指，輕輕搭在他冰涼的手腕上。

  神識探入的瞬間，她仿佛“看”到了一片混亂的戰(zhàn)場！

  代表守崖者力量的灰、銀、黑三色能量，如同狂暴的潮汐，瘋狂沖擊著那縷微弱卻頑強的純白新生萌芽，以及遍布四周、如同破碎星辰般的道痕碎片。

  新生之光在風(fēng)暴中搖曳不定，仿佛隨時會熄滅，而那些道痕碎片則散發(fā)出更加冰冷的寂滅之意，與毀滅能量形成某種詭異的對抗，卻也加劇了整體的混亂。

  不能再等了！

  蘇曉沉下心神，全力催動丹田內(nèi)的凈世蓮苞。

  這一次，她不再僅僅引動蓮火本身的凈化之力，而是嘗試著調(diào)動起那初顯奧秘的五行靈根循環(huán)！

  丹田深處，那五顆微小的本源光點似乎感應(yīng)到了她的意志，運轉(zhuǎn)的速度悄然加快了一絲。

  金、青、黑、赤、黃五色光芒流轉(zhuǎn)，散發(fā)出一種包容、調(diào)和、演化的奇異韻律。

  她引導(dǎo)著這股融合了五行奧義與蓮火本源的力量，化作一股比以往更加溫和、卻似乎更具“滲透性”的暖流，緩緩渡入云瀾的經(jīng)脈之中。

  這股力量進入那片混亂的戰(zhàn)場后，并未像之前那樣，直接與毀滅能量硬碰硬。

  它更像是一股滑潤的溪流，巧妙地穿梭在能量沖突的間隙，嘗試著去安撫那狂暴的“潮汐”，去滋養(yǎng)那搖曳的“萌芽”，甚至去連接那些冰冷的“碎片”。

  過程極其艱難。

  那三種毀滅能量的層級太高，性質(zhì)太過霸道，蘇曉的力量如同螳臂當(dāng)車，稍有不慎便會被輕易碾碎。

  她必須將神識凝聚到極致，小心翼翼地控制著每一絲力量的流向與強度，額頭很快也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時間在無聲的抗?fàn)幹辛魇拧?br />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蘇曉那蘊含五行調(diào)和之力的蓮火起了作用，或許是云瀾自身的意志再次占據(jù)了上風(fēng)，他體內(nèi)那狂暴的能量沖突，終于漸漸平息了下去。

  那三種毀滅能量雖然依舊盤踞，卻不再像之前那般瘋狂躁動。

  云瀾緊繃的身體緩緩松弛下來，緊蹙的眉頭也舒展了些許，呼吸重新變得綿長，只是比之前更加微弱，臉色也蒼白得嚇人，仿佛剛才那一場無形的抗?fàn)?，耗盡了他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一點元氣。

  蘇曉也長長舒了一口氣，感覺像是打了一場硬仗，渾身虛脫，神識傳來陣陣刺痛。

  她收回手，腳步有些虛浮地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喘息。

  月光靜靜地流淌。

  她看著榻上仿佛陷入沉睡、脆弱得不堪一擊的云瀾，又想起他平日里的冰冷孤絕與偶爾流露的、深不見底的威嚴，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

  這個強大的、曾經(jīng)俯瞰眾生的存在，如今卻連一場沉睡都不得安寧。

  鬼使神差地，蘇曉沒有回到自己的蒲團上。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在竹榻邊沿輕輕坐了下來。

  榻很窄，她只能挨著邊緣坐下，背對著他，目光望向窗外那輪清冷的孤月。

  她沒有觸碰他，只是這樣靜靜地坐著。

  仿佛這樣，就能離他近一些，能分擔(dān)一些那無形中的痛苦，能……守護住這片刻的安寧。

  夜風(fēng)穿過竹林的縫隙，帶來沙沙的輕響，如同低語。

  不知是因為極度的疲憊，還是因為這難得的、無人打擾的靜謐，蘇曉靠著堅硬的榻沿，意識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