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你能去哪?”
那只扣在她腳踝上的手,冰冷得如同萬年玄鐵,穩(wěn)定得沒有一絲顫抖,卻像最沉重的鐐銬,將她剛剛?cè)计鸬南M?、拼盡全力的勇氣,連同最后一點掙扎的力氣,一同凍結在冰冷的空氣中。
曉月懸在陡峭的巖壁上,身體微微晃動,像一只被釘在標本板上、翅膀已然破損的蝴蝶,徒勞地繃緊腳尖,試圖掙脫那只手的禁錮,卻只換來腳踝處傳來的、更深的冰涼觸感 —— 她徹底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念頭。
云瀾甚至沒有用多少力氣,只是手指微微向下一帶,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便順著腳踝傳遍她全身。
她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般,從那塊寄托了她全部自由渴望的巖石上墜落,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短暫的弧線,重重摔回他腳邊冰冷的巖石地面上。
“咚 ——”
骨頭與堅硬巖石碰撞的瞬間,沉悶的響聲在寂靜的崖底回蕩,鉆心的疼痛從腰背蔓延至四肢百骸,讓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眼前瞬間發(fā)黑。
可這點肉體的疼痛,卻遠不及心中那片迅速蔓延的、荒蕪的絕望 ——
那是連最后一絲微光都被掐滅的、徹底的黑暗。
她趴在冰冷的巖石上,沒有立刻起身,凌亂的發(fā)絲被汗水和塵土黏在臉頰上,遮住了她的臉龐,也刻意遮住了她眼中洶涌而出的、滾燙的淚水。
淚水無聲地浸透了粗糙的巖石,留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為什么…… 連這么一點點渺茫的希望,他都不肯給她?
為什么她連逃離這絕望深淵的資格,都不曾擁有?
頭頂上方,傳來他平淡無波的聲音,沒有憤怒的斥責,沒有嘲諷的笑意,甚至聽不出任何情緒,卻比任何尖銳的指責都更令人心寒,像一把冰冷的刀,緩緩割開她最后的偽裝:
“你能去哪?”
五個字,輕飄飄的,卻如同五根燒紅的鋼針,帶著刺骨的溫度,狠狠扎進了曉月的心臟最深處。
是啊…… 她能去哪?
這個問題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她混亂的思緒上,讓她瞬間陷入了無邊的茫然。
這個修仙世界對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存在 ——
她沒有宗門庇護,沒有師長指引,沒有親人牽掛,甚至連最基本的地域劃分、勢力分布都一無所知,連自己此刻究竟身處哪個角落,都無法說清。
除了這具被七情魔氣淬煉過、前途未卜的身體,除了這個賜予她 “曉月” 道號、卻也將她囚禁在深淵的男人,她一無所有,如同隨風漂泊的浮萍,沒有任何可以??康牡胤?。
就算她僥幸掙脫云瀾的掌控,拼盡全力爬出了這魔淵,外面等待她的,又會是怎樣的天地?
是弱肉強食、步步殺機的修仙界?
是將她視作 “魔氣浸染者”、欲除之而后快的所謂 “正道修士”?
亦或是…… 云瀾那些隱藏在暗處、連他這樣的強者都覺得棘手的仇敵?
一旦那些人發(fā)現(xiàn)她身上殘留的云瀾氣息,她又會落得怎樣的下場?
她連自己究竟能在這個世界存活多久,都無法保證。
這個認知如同冰水澆頭,從頭頂一直涼到腳底,讓她因絕望而混亂的頭腦瞬間清醒,卻也讓她陷入了更深沉的、無力的絕望之中 —— 原來她所謂的 “自由”,不過是從一個囚籠,跳入另一個更加危險的深淵。
云瀾居高臨下地站在她身旁,目光落在她蜷縮在地上、微微顫抖的單薄身影上,落在她散亂發(fā)絲間隱約透出的、濕潤的水光上。
他沉默了片刻,崖底只有魔氣低低的翻涌聲,和她壓抑的、細微的抽泣聲。
然后,他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不符合他以往風格的耐心,在她身邊蹲了下來,膝蓋與冰冷的巖石接觸,傳來細微的聲響。
他沒有碰她,沒有伸手扶她,只是用那雙猩紅尚未完全褪去的眸子,平靜地注視著她此刻狼狽不堪的模樣 ——
臉上沾著塵土與淚痕,衣衫被巖石劃破,露出的肌膚上還有攀爬時留下的細小劃痕,整個人顯得脆弱又無助,與之前那個試圖偷偷逃離的、帶著倔強的她,判若兩人。
“崖外,”
他終于再次開口,聲音依舊沙啞,帶著傷勢未愈的虛弱,卻似乎少了幾分之前的漠然,多了一絲陳述事實的冷酷,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入她耳中,
“欲取我性命者,不下十指之數(shù)。他們中,有修煉千年的老妖,有手握重權的宗門長老,有精通暗殺的殺手組織首領…… 任意一人,捏死你,不會比捏死一只螞蟻更費力?!?br />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那里殘留著一絲微弱的冰凰氣息,是之前她為他渡入能量時留下的:
“你身上,有我的魔氣印記,有冰凰的共鳴氣息。這兩種氣息如同最醒目的標記,無論你逃到天涯海角,他們都能輕易感知到你的位置,找到你?!?br />
“屆時,他們不會問你是誰,不會管你是否無辜。他們會從你身上榨取所有與我相關的信息,然后…… 讓你在痛苦中死去。你的下場,不會比留在這里…… 更好?!?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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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說一句,曉月的身體便僵硬一分,指尖深深掐進掌心的傷口,血腥味在口腔中彌漫開來。
她知道,他并非危言聳聽,也不是刻意恐嚇 ——
他只是在平靜地陳述一個她不愿面對、卻無比真實的現(xiàn)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