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氣的狂暴沖擊，在兩人笨拙卻堅定的聯(lián)手之下，竟真的被一點點扛了過去。

  黑色罡風(fēng)的嘶吼漸漸減弱，撞擊光罩的力度也越來越小，原本沸騰翻滾的魔氣浪濤，如同退潮的海水，緩緩平復(fù)下去。

  當最后一道扭曲的黑色罡風(fēng)狠狠撞擊在光罩上，發(fā)出一聲不甘的尖嘯后徹底消散，外界的魔氣仿佛耗盡了這次暴動的全部力氣，重新變得低伏、粘稠，恢復(fù)了之前緩慢流轉(zhuǎn)的狀態(tài)，像一層厚重的黑色紗幕，籠罩著崖底。

  只是那隱藏在魔氣深處的、若有若無的嘶嚎低語，似乎比之前更清晰了幾分，像是在醞釀著下一次的進攻，又像是在對兩人的聯(lián)手表達著怨毒的不甘。

  深藍色夾雜著淡金微光的光罩，在魔氣退潮后，又堅持了數(shù)息 ——

  仿佛在確認危機是否真的解除 ——

  才如同力竭的戰(zhàn)士，緩緩消散，化作點點靈光，如同破碎的星辰，悄然湮滅在空氣中。

  “呼…… 呼……”

  光罩消失的瞬間，蘇曉便脫力地癱坐在地，雙腿伸直，后背重重地靠在冰冷的崖壁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虛汗，順著臉頰滑落，滴在沾滿塵土的衣襟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體內(nèi)那點可憐的暖流幾乎被徹底榨干，經(jīng)脈傳來陣陣針扎似的酸軟，像是長時間運動后肌肉的酸痛，連抬手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大腦也因為之前過度集中精神而嗡嗡作響，眼前甚至偶爾會閃過一陣發(fā)黑。

  但她顧不上這些疲憊與不適。

  她第一時間抬起頭，目光急切地看向前方的云瀾 ——

  那個在危機中擋在她身前，獨自承受了絕大部分壓力的人。

  他依舊保持著站立的姿勢，背影挺拔如松，沒有絲毫搖晃，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對抗對他而言不值一提。

  只是那身本就殘破不堪的白衣，此刻后背已被冷汗完全浸透，緊緊貼在他線條流暢的脊背上，勾勒出他略顯單薄卻依舊挺拔的輪廓；

  他垂在身側(cè)的雙手，指節(jié)因為之前過度用力而泛白，指尖還在微微顫抖著，泄露了他此刻的疲憊。

  雖然沒有回頭，但蘇曉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周身的氣息比之前更加紊亂 ——

  那股被他強行壓制下去的猩紅魔氣，似乎又有了蠢蠢欲動的跡象，絲絲縷縷地在他周身縈繞，像是隨時都會再次爆發(fā)。

  他一定承受了難以想象的壓力。

  蘇曉心里想著，莫名地有些酸澀。

  她張了張嘴，想問他 “你還好嗎”，想問他 “是不是很難受”，可話到嘴邊，卻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沒有立場去問這些 ——

  他們之前是施虐者與受虐者，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guān)系，哪怕剛剛并肩作戰(zhàn)過，這份突如其來的關(guān)切，也顯得有些突兀和不合時宜。

  就在蘇曉糾結(jié)著要不要開口時，云瀾緩緩轉(zhuǎn)過身。

  他的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幾乎看不到一絲血色，嘴唇也干裂得厲害，唯有那雙眼睛，猩紅依舊沒有完全褪去，卻不再是最初那種純粹的瘋狂與混亂，也不是對抗魔氣時的震驚與銳利，

  而是一種…… 極其復(fù)雜的神色，帶著審視的銳利，又摻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探究與衡量，像在評估一件既陌生又重要的事物。

  他的目光落在蘇曉身上，視線緩緩移動 ——

  從她汗?jié)竦念~頭，到她微微顫抖的手臂，再到她因為脫力而略顯蒼白的臉頰，最后定格在她緊緊攥著衣角的、依舊有些臟污的手指上。

  那目光沒有之前的壓迫感，卻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銳利，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想法。

  “你的靈力，”

  他終于開口，聲音比之前更加沙啞干澀，像是砂紙在粗糙的木頭上摩擦，每一個字都透著疲憊，卻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

  “為何能融入我的防護？”

  這是困惑，也是質(zhì)問。

  他需要一個答案，一個能解釋這反常現(xiàn)象的理由 ——

  畢竟，他的仙力屬性特殊，從未有過任何修士的靈力能如此自然地與他的力量共鳴，更不用說一個剛剛踏入煉氣期的凡人女子。

  蘇曉心里一緊，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

  她就知道，他一定會問這個問題。

  可連她自己都完全不明白，那股暖流為什么能融入光罩，為什么能和他的靈力產(chǎn)生共鳴??！

  “我…… 我不知道?！?br />
  她老實地搖了搖頭，眼神里帶著同樣的茫然與無措，語氣急切地解釋道，

  “我就是想著要幫忙，不想讓光罩碎掉，然后就拼命催動身體里那點暖流，把它引到手掌心，再碰到光罩…… 然后它自己就…… 融進去了。我真的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這番解釋蒼白無力，幾乎等于沒有解釋，連她自己都覺得說服力不足。

  她緊張地看著云瀾，生怕他會覺得自己在撒謊，生怕他會因為她的 “無用” 而再次變得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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