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隅之地,兩相安然
經(jīng)此一事,云閑和墨淵之間那無形的“角落同盟”仿佛被注入了凝固劑,進入了一個更加穩(wěn)定和默契的新階段。如果說之前還帶著點相互試探、謹慎維持安全距離的邊界感,那么現(xiàn)在,則更多了幾分基于共同“抗敵”經(jīng)驗的心照不宣的信任與協(xié)同。如同兩塊棱角被悄然磨平些許的頑石,在特定的凹槽里找到了最安穩(wěn)的嵌合方式。
秋意漸深,窗外的梧桐葉黃了大半,不再是邊緣淺金,而是浸染了通透的燦黃,在午后偏斜的光線下,如同熔化的金子。風過時,不再只是沙沙細語,而是帶著簌簌的、葉片脫離枝頭的輕響,在地上耐心地鋪就了一層淺淡卻耀眼的金黃地毯。藏書樓內卻依舊保持著那種恒定的、略帶涼意的干燥,紙墨的陳舊氣息仿佛凝固了時光,獨立于外界的季節(jié)流轉與喧囂。
云閑的“觀測”與“數(shù)據(jù)采集”大業(yè)進展順利。憑借“數(shù)據(jù)之眼”近乎作弊般的能力,她已悄然將丙區(qū)和丁區(qū)所有有價值的、乃至被世人徹底遺忘了的典籍、筆記、殘卷,都掃描錄入完畢,并在識海中構建起一個龐大而有序的數(shù)據(jù)庫。此刻,她正進行著更深層次的整合與交叉分析。那些散落在故紙堆里的碎片化知識——關于斗羅大陸獨特的力量體系演變、被塵封的歷史隱秘、各方勢力盤根錯節(jié)的利益關系與潛在矛盾——被她一點點拼湊、還原,形成了遠超常人的、立體的、近乎上帝視角的認知圖譜。這些知識本身并不直接賦予她一拳開山裂石的力量,卻如同最精密的地圖和雷達,讓她在危機四伏的世界里,擁有了洞察迷霧、預判風險、精準規(guī)避的寶貴資本。
她甚至開始嘗試,利用這些深度解析后的規(guī)則認知,結合“數(shù)據(jù)之眼”強大的模擬推演能力,如同最精密的工程師,悄無聲息地、極其緩慢地優(yōu)化著自身那具身體里微弱得可憐的魂力運轉路徑。效率不高,甚至堪稱龜速,但勝在絕對安全、穩(wěn)妥,每一絲進步都建立在完全理解的基礎上,且完美地隱匿于平凡之下。她就像一只在寒冬來臨前,于無人知曉的角落,默默搬運、儲存著每一粒種子的松鼠,只不過她儲備的是知識、是規(guī)則、是未來某天或許能救命的潛在自保能力。
墨淵依舊是他那副仿佛被懶神附體的模樣,大部分時間都在他那張專屬的、似乎越來越契合他身形的墊椅上“神游天外”,或是翻閱那些封面空白、內容不明的書冊。但云閑敏銳的感知,尤其是與她神魂綁定的“寂靜王座”偶爾傳來的微不可察的悸動,讓她能隱約捕捉到,墨淵身上會偶爾流轉過一絲極其隱晦、內斂到極致、卻讓她靈魂深處都感到一絲沉重壓力的能量波動。那絕非普通魂師,甚至不是一般強者所能擁有的特質,更像是一種本質上的高位階壓迫。
他似乎在修煉,或者說,在維持著某種特殊的狀態(tài),一種與這個世界普通魂力修煉截然不同的狀態(tài)。云閑沒有探究,甚至連數(shù)據(jù)之眼都未曾主動去解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底牌,尊重彼此不可觸碰的邊界,是維持這段難得的、優(yōu)質“室友”關系最牢固的基礎。好奇害死貓,而她只想安穩(wěn)地“活著”。
這天下午,墨淵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套質地溫潤、做工精巧的白玉茶具和一小罐看起來平平無奇、用普通陶罐裝著的茶葉。當他用魂力精準地控制著水溫,行云流水般完成燙杯、置茶、沖泡一系列動作時,一股難以形容的、清雅中帶著一絲空靈、仿佛能滲透進四肢百骸、洗滌靈魂塵埃的茶香,瞬間在角落彌漫開來,連原本有些沉悶的空氣都似乎被凈化,變得清新靈動了幾分。
他沒有說話,甚至連眼神交流都沒有,只是神色自然地將一杯沏好的、茶湯清亮剔透的茶水,推到了云閑手邊空閑的桌面上。
云閑正從一組復雜的、關于空間折疊的魂導器能量回路推演中暫時抽離,感受到那沁人心脾的茶香和身旁細微的動作。她抬起眼,看了一眼那杯仿佛蘊著光暈的茶,又側目看向旁邊已經(jīng)姿態(tài)閑適地開始小口品茗,目光落在窗外落葉上的墨淵。
她放下手中的筆(雖然她基本不用筆記錄,但姿態(tài)要做足),端起那杯溫熱的白玉茶杯,學著他之前的樣子,先是輕輕嗅了一下那獨特的香氣,然后才小口啜飲。
茶湯入口初時微苦,但幾乎在觸及味蕾的瞬間便化為一種難以言喻的甘醇,一股溫和的暖流順著喉嚨滑下,不僅滋潤了喉舌,仿佛連持續(xù)運轉“數(shù)據(jù)之眼”而有些疲憊的精神力,都像是被輕柔地拂拭過,變得清明、舒緩了一絲。更奇特的是,這茶香似乎擁有安定心神的功效,讓她潛意識里因身處陌生世界而始終緊繃的那根弦,都略微松弛了些許。
“不錯。”她放下茶杯,給出了一個在她看來已是相當高的、言簡意賅的評價。
墨淵聞言,端著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頓,嘴角幾不可查地向上彎起一個極小的弧度,算是接收并默認了這份來自“室友”的、難得的正面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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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對那杯頂級好茶的回報,云閑在第二天,帶來了一盒她根據(jù)前世模糊記憶、利用在武魂城能搜集到的有限材料(主要是糖、堅果、一種類似餅干的脆底),反復嘗試后勉強復刻出來的“雪花酥”。雖然外形離記憶中的精致相差甚遠,口感也因材料替代而略有不同,但那種甜而不膩、酥松中帶著堅果香脆與奶香的獨特復合風味,在這個世界顯然屬于新奇事物。打開盒蓋時,墨淵那總是帶著幾分慵懶疏離的眼眸中,確實閃過了一絲真實的訝異。
他慢條斯理地拿起一塊,端詳了一下,然后放入口中。咀嚼的動作很輕,但速度不慢。吃完一塊后,停頓了片刻,又自然地伸手拿了第二塊。直到第三塊下肚,他才用帕子擦了擦手,慢悠悠地評價道:“尚可?!?br />
云閑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她很清楚,以這家伙那挑剔的味蕾和吝于贊美的性格,這“尚可”二字,翻譯過來大概就是“相當不錯,下次多帶點”。
除了在“改善生活品質”上達成默契的共享,他們在應對外來“干擾”的“業(yè)務”配合上也越發(fā)嫻熟,幾乎形成了條件反射。
有時,會有一些初入武魂殿、好奇心過盛又沒什么眼力見的低級學員,被云閑那安靜看書時側顏的驚人美麗所吸引,或是單純對她和墨淵這個“奇怪組合”感到好奇,試圖湊近探究,甚至鼓起勇氣搭訕。
每當這種時候,根本不需要云閑抬頭或開口,墨淵只需一個淡漠的、仿佛蘊含著無形冰碴、能直接穿透表象看透對方心底那點小九九的眼神淡淡掃過去,配合著他那身雖然衣著樸素、但久居上位般難以忽視的氣度,往往就能讓那些熱血上頭的年輕學員如同被一盆冰水澆下,瞬間清醒,訕訕地收回腳步,不敢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