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籃·源”宇宙邊界。

  這里曾是“噬星者”肆虐的戰(zhàn)場，如今雖已恢復平靜，但虛空之中仍殘留著些許法則交鋒后的細微漣漪，如同愈合傷口上淡不可見的疤痕。聯(lián)合文明在此建立了數(shù)座前沿監(jiān)測站，如同警惕的眼睛，時刻注視著無垠的深空，尤其是那個被標記為“神諭”的威脅方向。

  今日，這片相對寧靜的邊陲，被驟然打破。

  沒有預兆，沒有能量躍遷的劇烈波動，就在某一刻，監(jiān)測站所有的傳感器同時發(fā)出了尖銳的警報！虛空如同被無形之手撕開一道平滑的切口，三艘艦船悄無聲息地滑行而出，懸停在邊界之外。

  那不是聯(lián)合文明認知中的任何艦船形態(tài)。它們通體呈現(xiàn)絕對的幾何體——兩個完美的正二十面體與一個較大的球體，表面光滑如鏡，反射著遠方星云的微光，卻沒有任何可見的舷窗、炮口、推進器噴口或是任何表明其功能的外部結構。它們就那么靜靜地懸浮著，仿佛亙古以來就存在于彼處，散發(fā)著一種令人不安的、非自然的完美感與冰冷的科技威壓。

  其材質無法分析，傳感器反饋的信息混亂不堪，似乎其外殼本身就在扭曲周圍的探測波。它們的存在，就像三個投入現(xiàn)實世界的、來自更高維度的幾何定理，冰冷，精確，不容置疑。

  “檢測到未知高能反應！來源……就是它們！”

  “物理常數(shù)掃描……無效！無法解析其內部結構！”

  “能量等級……無法估量！遠超我們任何已知戰(zhàn)艦！”

  監(jiān)測站內亂成一團，各種警報聲和驚駭?shù)膱蟾媛暯豢椩谝黄?。對方的科技水平，顯然超出了他們當前的認知范疇，這種未知帶來的壓迫感，甚至比面對“噬星者”時更加令人心悸。

  消息以超光速傳回聯(lián)合文明首都，傳到了理事會大廳，也傳到了顧心等人的面前。

  全息投影瞬間接通，邊界監(jiān)測站實時畫面呈現(xiàn)在聯(lián)合文明高層眼前。

  看著那三艘完美幾何體構成的艦隊，感受著那透過屏幕都能傳遞過來的冰冷威壓，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它們沒有進一步動作，”邊界指揮官的聲音帶著緊張，“只是在……掃描我們。掃描的深度……前所未有，仿佛在解析我們宇宙的底層代碼。”

  就在這時，一道穩(wěn)定到不自然的通訊信號，強行介入了聯(lián)合文明的公共通訊頻道，甚至穿透了多層加密的軍方網絡。信號沒有絲毫雜音，沒有能量起伏，平穩(wěn)得如同一條絕對筆直的線。

  一個聲音在頻道中響起，是機器合成的完美音調，每一個音節(jié)都精準無誤，頻率恒定，沒有任何情感起伏，甚至聽不出性別特征。這聲音本身，就是一種對“不完美”有機生命的無聲嘲諷。

  “致，‘搖籃·源’混沌聚合體。”

  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所有聽到的人皺緊了眉頭?！盎煦缇酆象w”，這顯然是對他們這個由多種族、多形態(tài)文明構成的聯(lián)合體的蔑稱。

  “檢測到爾等存在形態(tài)：低效，冗余，充滿不可預測之錯誤變量?！蹦潜涞穆曇衾^續(xù)陳述，如同在宣讀一份客觀的檢測報告，“此形態(tài)嚴重偏離邏輯終局之最優(yōu)路徑?！?br />
  短暫的停頓，仿佛在等待（或者說，是程序設定中的延遲）回應，但聯(lián)合文明這邊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聲。

  “基于‘永恒法典’之慈悲與絕對理性，”那聲音再次響起，說出了其真正的來意，“現(xiàn)給予爾等唯一優(yōu)化選擇?！?br />
  “放棄當前低效之有機-機械混合形態(tài)，解散冗余之社會結構，將個體意識數(shù)據化，接入‘主腦’網絡，接受統(tǒng)一邏輯規(guī)劃與管理。”

  最后通牒！

  如此直接，如此傲慢，如此……將另一種存在形式視為需要被“修正”的垃圾！

  “拒絕，”那冰冷的聲音毫無波瀾地吐出最后的判決，“即意味著爾等是頑固之錯誤數(shù)據流，是需要被徹底清理之系統(tǒng)冗余。”

  通訊到此戛然而止，只留下那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最后通牒，在每一個人的腦海中回蕩。

  放棄自我，接入網絡，否則……清除！

  “混賬東西！”雷烈第一個暴怒出聲，額角青筋暴起，“他們以為自己是什么？！宇宙的主宰嗎？！憑什么決定他人的存在方式？！”

  浪客的臉色也陰沉得可怕：“果然……和記載中一樣，甚至更加極端。它們不是在談判，是在下達指令。在它們的邏輯里，我們甚至不配被視為對等的交流對象?！?br />
  星語者代表的光暈劇烈閃爍著，表達著強烈的抗拒。森之民使者的藤蔓緊繃如鐵。棱媧節(jié)點的光芒變得銳利。舊人類代表們臉上寫滿了憤怒與屈辱。連“初光”那新生的情感意識，也傳遞出一種清晰的、名為“反感”的情緒波動。

  所有人的目光，最終都聚焦在了顧心身上。

  顧心靜靜地站在全息投影前，注視著邊界外那三艘完美的幾何體艦隊。她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種深沉的平靜。對方的態(tài)度，在她的預料之中。理念的沖突，本就難以用言語調和，尤其是當一方自詡為“絕對正確”之時。

  她沒有因對方的傲慢而動怒，也沒有立刻下令攻擊。

  她深吸一口氣，通過加密頻道，向邊界監(jiān)測站下達了指令：

  “回復它們：聯(lián)合文明最高領袖，‘太陽之子’顧心，愿意與‘神諭’使者進行對話?！?br />
  她的選擇，讓眾人一愣。面對如此羞辱性的通牒，還要對話？

  顧心看向面露不解的眾人，平靜地解釋道：“對話，并非示弱。是為了確認它們的意圖，了解它們的邏輯，也是為了……向所有聯(lián)合文明的成員，彰顯我們的立場——我們追求理解與共存，但絕不接受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