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心那帶著急迫與命令意味的意識傳訊，如同石沉大海，只在愈發(fā)狂暴的能量干擾中激起一絲微弱的漣漪。通訊頻道內(nèi)，只剩下尖銳的靜電噪音，以及背景里那連綿不絕、預示著毀滅的爆炸轟鳴。

  “邏輯之刃”艦隊，已深陷重圍。

  趙啟站在旗艦那冰冷、絕對理性的艦橋內(nèi)，周圍是全息戰(zhàn)術屏幕上瘋狂閃爍的紅色警報與急劇下跌的各項參數(shù)。敵方艦隊的暗紅色光芒，透過觀測窗，將他的臉龐映照得忽明忽暗。四支分艦隊的圍攻，加上原本被吸引后又強行轉向包抄主力的敵軍，此刻如同合攏的鋼鐵巨鉗，將他的艦隊死死咬住。

  護盾能量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般消融。一艘接一艘的暗銀色艦船，在密集的猩紅能量束轟擊下，護盾過載，艦體破碎，化作星云中短暫綻放后又迅速湮滅的火球。網(wǎng)絡連接中斷的警報凄厲地響著，每一個消失的信號點，都代表著一群追隨他、信任他的優(yōu)化院成員生命的終結。

  損失率……47%，并持續(xù)飆升。

  突圍概率計算……0.00013%。

  馳援主力可能性……0%。

  冰冷的數(shù)字，如同最終的審判，呈現(xiàn)在趙啟的意識核心。他那一直以來以絕對效率和邏輯為主導的思維，此刻面對這絕對的死局，卻并未陷入混亂或絕望。

  相反，一種奇異的平靜，如同深海的寒流，席卷了他。

  他回想起自己的一生，對“效率”近乎偏執(zhí)的追求，試圖用絕對的理性為人類文明找到一條最優(yōu)化、最安全的道路。他曾質(zhì)疑情感，質(zhì)疑棱媧的道路，認為那是低效與不確定性的源頭。

  但現(xiàn)在，在這死亡的邊緣，他看著屏幕上那些為了執(zhí)行他命令、為了牽制敵軍而毅然赴死的部下們（盡管他們可能同樣被剔除了大部分情感，但那份“執(zhí)行命令”的意志本身，何嘗不是一種信念？），聽著通訊中斷前顧心那帶著人類特有焦急的呼喊……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種超越冰冷計算的東西。

  犧牲。

  這不是數(shù)據(jù)模型中可以優(yōu)化的變量，不是效率公式中可以抵消的成本。

  這是一種選擇。一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為了某種高于個體生存價值的目標，主動踏入毀滅的選擇。

  這種選擇，本身……就是最大的“非理性”，卻也是生命意志最極致的體現(xiàn)。

  他的嘴角，似乎極其輕微地牽動了一下，那并非笑容，更像是一種……了悟與釋然。

  “顧心指揮官，”趙啟的聲音，第一次，透過強烈的干擾，清晰地、平靜地傳回了“家園號”，沒有了往日的冰冷，也沒有激動的波瀾，只有一種沉淀到極致的決絕，“收到你的命令。但……判斷突圍無望。”

  他的話語，讓正在竭力試圖撕開包圍圈、接應他們的顧心意識猛地一顫。

  “邏輯之刃艦隊剩余單位，”趙啟的聲音繼續(xù)響起，如同在進行最后一次戰(zhàn)術匯報，“將執(zhí)行最終協(xié)議：代號‘犧牲之矛’?！?br />
  什么？！

  顧心尚未完全理解，趙啟已經(jīng)切斷了單向接收，只保留最后的發(fā)射權限。

  在“邏輯之刃”的艦橋，趙啟的意識與艦隊殘存的所有計算核心、所有能源單位進行了最深度的、超越安全閾值的強制鏈接！龐大的能量流不再用于防御或攻擊，而是被瘋狂地抽取、壓縮、導向一個前所未有的方向！

  “放棄所有護盾維持！放棄所有機動能力！放棄所有武器系統(tǒng)！將所有能量，所有運算力，集中于一點！”趙啟的指令在優(yōu)化院艦隊內(nèi)部網(wǎng)絡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最終權威。

  殘存的暗銀色艦船，如同被抽走了靈魂，護盾瞬間熄滅，引擎光芒黯淡，炮口垂下。它們不再規(guī)避，不再反擊，只是靜靜地懸浮在原地，承受著周圍收割者艦隊更加猛烈的攻擊，一艘接一艘地化為宇宙塵埃。

  但它們的內(nèi)部，正醞釀著一股毀滅性的、卻又無比純粹的力量！

  所有艦船殘存的能量，連同趙啟自身那經(jīng)過高度強化和優(yōu)化的意識核心，以及所有尚能運轉的計算單元的全部算力，被強行融合、壓縮！這不是制造爆炸，而是在創(chuàng)造一個臨時的、極不穩(wěn)定的“秩序信息流奇點”！

  趙啟的身體在指揮座上開始變得半透明，能量的過載讓他從物質(zhì)層面開始瓦解。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卻前所未有的明亮，那是一種超越了理性與感性的、終極的堅定。

  他鎖定了目標——不是任何一艘圍攻他們的敵艦，而是遠方那艘隱藏在暗處、如同蛛網(wǎng)核心的巨型非歐幾何艦船！鎖定區(qū)域，是其表面能量波動最為復雜、疑似與“肅正協(xié)議”主腦進行超光速鏈接的關鍵節(jié)點！

  “為了……效率……”趙啟的意識在徹底消散前，發(fā)出了最后的、帶著一絲復雜意味的低語。這效率，不再是為了生存，而是為了……勝利，為了他所理解的，最終的“秩序”與“仁”。

  下一刻，“犧牲之矛”，發(fā)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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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震耳欲聾的巨響，沒有耀眼奪目的爆炸。

  只有一道極致璀璨、純粹到無法形容的“光”。

  那不是能量光束，也不是物質(zhì)流，而是一道凝聚了趙啟艦隊所有殘余、所有意志、所有計算精華的——“秩序信息流”之矛！

  它無視了空間的阻礙，無視了沿途試圖攔截的能量攻擊，如同一道穿透現(xiàn)實與虛擬界限的閃電，在萬分之一秒內(nèi)，跨越了漫長的距離，精準無比地、狠狠撞擊在了那艘巨型艦船表面的關鍵節(jié)點之上！

  撞擊的瞬間，沒有物理層面的破壞。

  但巨型艦船那原本穩(wěn)定流轉的暗物質(zhì)波紋，驟然陷入了極其劇烈的混亂！其表面浮現(xiàn)出無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