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瘟魔肆虐與八百里加急
靖漢十七年·冬·西海漢營:
初冬的西海之畔,本該是漢軍高奏凱歌、飲馬圣湖的時刻。然而,此刻的漢軍大營,卻籠罩在一片比嚴寒更加刺骨的死亡陰影和絕望恐懼之中。羌人那瘋狂而歹毒的“水源戰(zhàn)”,其恐怖的后果,在幾日內(nèi)便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徹底爆發(fā)出來。
起初還只是零星病例,軍醫(yī)尚可應(yīng)對。但瘟疫這種東西,一旦找到突破口,其傳播速度便呈燎原之勢。更何況,漢軍營地密集,人員眾多,共用水源,幾乎為瘟疫的傳播創(chuàng)造了完美的溫床。
瘟魔肆虐:軍營化作人間地獄
疫情首先在幾個依賴西海湖直接取水的前沿營壘中大規(guī)模爆發(fā)。
癥狀極其慘烈:患者先是突發(fā)高燒,渾身打擺子般顫抖,繼而開始無法控制的劇烈嘔吐和腹瀉,排泄物很快從污穢變?yōu)榭膳碌哪撗旌衔?。嚴重的脫水使得士兵們眼眶深陷,皮膚失去彈性。隨后,許多人身上開始出現(xiàn)可怕的紫黑色瘀斑或水泡,潰爛流膿,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惡臭。咽喉腫痛,呼吸艱難,咳出的痰液中帶著血絲。
軍醫(yī)們竭盡全力,但他們面對的不是刀劍創(chuàng)傷,而是看不見摸不著的“瘟魔”。所有的草藥湯劑似乎都效果甚微,只能眼睜睜看著原本生龍活虎的壯碩士兵,在短短一兩天內(nèi)就被迅速耗干生命,在極度痛苦和虛弱中凄慘死去。
死亡的速度和數(shù)量急劇攀升。帳篷里擠滿了呻吟哀嚎的病人,營地里隨處可見來不及掩埋、用草席匆匆覆蓋的尸體。為了防止疫情擴散,周云建議設(shè)立的隔離區(qū)很快人滿為患,但隔離效果微乎其微,因為瘟魔早已通過共同的水源滲透到了營地的每一個角落。
恐懼,是比瘟疫傳播更快的病毒。
士兵們不敢再去取水,盡管命令要求必須煮沸,但燃料緊缺,流程繁瑣,總有疏忽。人們看著彼此的眼神都充滿了懷疑和恐懼,生怕對方就是下一個傳染源。軍營中開始流傳各種恐怖的謠言,說是羌人的惡靈作祟,說是觸怒了西海的水神。
士氣徹底崩潰,紀律開始渙散,整個大軍籠罩在一種末日降臨的絕望氛圍中。非戰(zhàn)斗減員的速度,已經(jīng)遠遠超過了之前任何一場慘烈的戰(zhàn)斗。
將帥無策:絕望中的緊急求援
中軍大帳內(nèi),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
主帥公孫遺幾日之間仿佛蒼老了十歲,眼窩深陷,布滿血絲。他剛剛巡視完疫情最嚴重的幾個營區(qū),所見所聞讓他心如刀絞,卻又束手無策。
副將張說往日里的勇猛豪邁早已不見蹤影,只剩下焦躁和無力,他一拳砸在案幾上,低吼道:“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看著弟兄們這么一個個爛死、渴死?!這比被羌人砍了腦袋還窩囊!”
參軍祭酒周云面色慘白,嘴唇干裂。他精通兵法謀略,卻對這無形的瘟魔毫無辦法。他提出的所有防疫措施,在如此大規(guī)模的爆發(fā)面前,都顯得杯水車薪。他的內(nèi)心充滿了自責和痛苦,仿佛去年兵敗的噩夢再次重演,而且是以一種更加殘酷的方式。
軍醫(yī)官跪在帳下,聲音顫抖地匯報著最新的、令人絕望的數(shù)據(jù):“…大帥,各營上報,今日又新增重癥患者逾兩千人,死者…死者已過五百…藥材早已耗盡,病患太多,根本照顧不過來…照此速度,不出十日,大軍…大軍恐將…”
后面的話,他不敢再說下去。
帳內(nèi)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明白,局勢已經(jīng)徹底失控。這不是靠勇氣、謀略或者裝備能解決的敵人。這是一場他們完全陌生的生物戰(zhàn)爭,而他們正處于絕對的下風。
繼續(xù)留在原地,無異于坐以待斃,整個遠征大軍都有可能全軍覆沒于此!
撤退?且不說數(shù)萬病患如何轉(zhuǎn)移,在撤退途中,缺醫(yī)少藥,風雪交加,疫情只會更加失控,能有多少人活著回到河西都是未知數(shù)。
進退維谷,絕境!
公孫遺猛地抬起頭,眼中布滿了血絲,但最終閃過一絲決絕:“不能再等了!此事已非我等所能處置!必須立刻上報陛下,請求朝廷決斷和支援!”
這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辦法了。
“周祭酒!”公孫遺看向周云,“你即刻起草奏報,將此地疫情之慘烈、我軍之困境,原原本本,詳細寫明!不得有絲毫隱瞞!”
“張將軍!立刻從親衛(wèi)中挑選十名最精銳、身體暫無異常的騎士!備足雙馬,不,備三馬!換馬不換人!”
“將此奏報,以八百里加急,最高緊急軍情發(fā)出!告訴他們,哪怕跑死馬,跑死人,也必須以最快速度,將奏報送至長安,面呈太子殿下!”
“末將遵命!”張說和周云立刻領(lǐng)命,他們知道,這是在和死神賽跑。
周云強忍著心中的悲痛和眩暈,以最快的速度、最沉重的筆觸,寫下了一份字字泣血的奏報。文中詳細描述了羌人投毒的卑劣手段、瘟疫爆發(fā)的慘狀、軍隊面臨的崩潰邊緣,以及懇請朝廷火速派遣太醫(yī)、運送藥材、并指示下一步行動方略的急切請求。
奏報被用油紙緊緊包裹,放入銅管,打上火漆。
帳外,十名精挑細選的騎士已然準備就緒,每人配備三匹最快的戰(zhàn)馬,他們面色凝重,深知肩上擔負著數(shù)萬同袍的生還希望。
“出發(fā)!”公孫遺親自將銅管交給為首的隊率。
隊率重重點頭,二話不說,翻身上馬,厲喝一聲:“走!”
十騎如同離弦之箭,沖出死氣沉沉的軍營,向著東方,向著遙遠的帝都長安,開始了這場與死亡競速的瘋狂奔馳。馬蹄踏過荒原,卷起滾滾煙塵,仿佛要將這片被瘟神詛咒的土地遠遠拋在身后。
而大營之內(nèi),公孫遺等人能做的,只剩下竭盡全力維持秩序,執(zhí)行著聊勝于無的隔離措施,眼睜睜地看著死亡數(shù)字不斷攀升,在無盡的煎熬中,等待著來自長安的渺茫回音。西海的寒風,吹拂著漢軍的旌旗,也吹不散那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