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仁政與功利的抉擇
靖難八年的春天,長安城柳絮紛飛,未央宮內(nèi)卻籠罩著一層焦灼的氣息。
馳道工程的進度、水利設施的興修、屯田墾荒的規(guī)?!恳豁椂既缤薮蟮哪ケP,消耗著帝國剛剛普查出的七千萬子民中寶貴的壯勞力。
大司農(nóng)桑弘羊的眉頭越鎖越緊,每日呈上的奏報都寫著同一個難題——人力匱乏!
這一日,朝堂之上,關于如何解決人力困境的爭論,終于觸及了一個敏感而危險的議題。
一位來自邊郡、以務實著稱的御史大夫出列,聲音洪亮卻帶著一絲冷酷:
“陛下!臣有本奏!今馳道萬里,水利千渠,屯田萬頃,皆需海量人力!然我大漢雖人口繁盛,然壯丁需戍邊、屯田、漕運、服役,分身乏術!民間亦需勞力耕作,以養(yǎng)家糊口!長此以往,工程遲滯,國策難行!”
“臣觀前朝舊制,及四方蠻夷習俗,多有蓄奴之風!奴隸者,無戶籍,無賦役,唯主人驅(qū)使!其力可用,其命可輕!”
“故!臣斗膽建言——請陛下恩準,放開奴隸之制! 允民間豪強、商賈,乃至官府,組織私人武裝,深入四境之外——如羌地、南越叢林、西南夷、乃至西域邊緣小部,擄掠蠻夷為奴! 以其勞力,充我工程之需!如此,既可解燃眉之急,又不傷我大漢根本之民!實乃一舉兩得之策!”
此言一出,朝堂嘩然!
支持者多為部分邊將、急于求成之臣還有部分豪強代言人,他們 紛紛附和。
“此議甚善!蠻夷不服王化,擄之為奴,乃天經(jīng)地義!”
“昔日秦征百越,漢伐匈奴,亦多有俘獲為奴者!古已有之!”
“與其空耗國力,不如驅(qū)蠻夷之力為我所用!速成偉業(yè)!”
反對者則是以儒臣、仁厚之吏為主,聽到這些他們 則義憤填膺。
“荒謬!此乃取亂之道!擄掠生民為奴,與禽獸何異?!”
“仁者愛人!陛下以仁德治天下,豈可行此暴虐之事?!”
“此令若開,豪強必借機坐大,私兵橫行,邊境永無寧日!擄掠必引發(fā)蠻夷瘋狂報復,烽火連綿,豈是長治久安之策?!”
“奴隸心懷怨恨,豈肯盡力?動輒逃亡、反抗,管理之耗費,恐遠超其利!”
朝堂之上,頓時吵作一團。支持者強調(diào)“效率”與“速成”,反對者則高舉“仁政”與“長遠”。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御座之上沉默不語的靖難帝劉據(jù)身上。
劉據(jù)端坐龍椅,面色沉靜如水,無人能窺見他內(nèi)心的波瀾。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冰冷的玉圭,目光掃過群情激奮的臣子,最終落在那位提出“擄掠為奴”之議的御史大夫身上。
他心中,正經(jīng)歷著一場風暴:
人力短缺,確是燃眉之急。若能驅(qū)使大量奴隸投入工程,馳道、水利的進度必將大大加快!這誘惑,對一個渴望盡快夯實帝國根基的帝王而言,不可謂不大。
秦朝嚴刑峻法,役使民力如牛馬,終致二世而亡!漢初雖承秦制,亦有官奴私奴,然其弊病叢生——效率低下、反抗不斷、道德淪喪!更遑論,公然擄掠外族為奴,必將引發(fā)無休止的邊境戰(zhàn)爭和仇恨!
“民為邦本,本固邦寧!” 這是他登基以來一直秉持的信念。
巫蠱之禍的慘痛,讓他深知苛政猛于虎!若為一時之利,重啟奴隸制,行擄掠之事,那他與祖父武帝后期窮兵黷武、耗盡民力之舉,又有何區(qū)別?
他追求的“長治久安”,豈能建立在累累白骨和血淚之上?
大漢乃天朝上國,當以德服人,以禮化夷!若行此等強盜行徑,與匈奴、羌胡何異?何以號令西域諸國?何以彰顯華夏文明?帝國的尊嚴與威信,將蕩然無存!
允許私人武裝擄掠?此乃飲鴆止渴!豪強本就蓄養(yǎng)部曲,若再賦予其合法擄掠之權,其勢力將如虎添翼,難以遏制!
地方割據(jù),指日可待!此議,實乃動搖國本之毒計!
殿內(nèi)的爭吵聲漸漸平息,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著皇帝的裁決。
劉據(jù)緩緩站起身。他沒有立刻說話,而是走到殿前,目光掃過每一位大臣,那目光沉靜而威嚴,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諸卿……”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大殿的每一個角落,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方才所議‘擄掠外族為奴’之策……”劉據(jù)頓了頓,目光如電,直視那位御史大夫,“此議,斷不可行!”
四字出口,擲地有聲!反對者面露欣慰,支持者則臉色一白。
劉據(j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凜然正氣:
“朕聞:‘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此乃圣賢之訓!治國之道,首在安民!安我華夏之民,亦當懷柔遠人!”
“擄掠生民,驅(qū)之為奴!此乃禽獸之行,非仁者所為!更非我堂堂大漢天朝應有之氣度!”
“爾等只道奴隸之力可用,可曾想過?!”
“被擄者,亦有父母妻兒!骨肉分離,血淚斑斑!此恨此仇,滔天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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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隸心懷怨憤,豈肯盡力?逃亡、反抗、怠工,層出不窮!管理之耗費,鎮(zhèn)壓之血腥,豈是爾等口中‘一舉兩得’?!”
“豪強得此擄掠之權,私兵坐大,橫行不法!邊境烽煙四起,永無寧日!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