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靈素的臉色由白轉(zhuǎn)青，眼中的寒意幾乎要凝成實(shí)質(zhì)，那是她動怒的前兆。胡斐心中一緊，深知她的性子，一旦發(fā)作起來，后果不堪設(shè)想。他立刻將苗若蘭護(hù)在身后，急切地對程靈素說道：“靈素，若蘭還小，不懂事，我代她向你道歉，你可千萬別生氣?！?br />
  他的話音未落，身后的苗若蘭卻倔強(qiáng)地探出頭來，毫不示弱地瞪著程靈素：“為什么要道歉？她本來就又壞又老！”

  “若蘭！”胡斐的耐心終于告罄，他轉(zhuǎn)過身，語氣嚴(yán)厲得像一塊寒鐵，“你還想不想讓我?guī)闳ゼ腊菽隳锪?？?br />
  這句話如同一道符咒，瞬間鎮(zhèn)住了苗若蘭所有的尖銳。她眼中的怒火瞬間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驚喜和期盼：“平大哥，你這話……是答應(yīng)我了嗎？”

  “看你的態(tài)度?！焙匙プC(jī)會，恩威并施，“如果你再這么任性胡鬧，我就不帶你去了?！?br />
  苗若蘭何等聰明，立刻明白了眼前的局勢。她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將那份少女的傲嬌壓下。她走到床邊，對著程靈素擠出一個勉強(qiáng)的笑容，聲音甜得發(fā)膩：“靈素姐姐，我剛才是口無遮攔，你別生氣嘛?！?br />
  程靈素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我還犯不著跟一個小丫頭片子生氣。”

  得到臺階，苗若蘭本該見好就收，可少女的好勝心卻讓她忍不住補(bǔ)上一刀。她撇了撇嘴，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嘀咕道：“切，裝成熟的老女人。”

  “你說什么？”程靈素的眼睛猛地瞇了起來，聲音危險得像蓄勢待發(fā)的毒蛇。

  “若蘭！”胡斐的頭已經(jīng)開始隱隱作痛，“你就是這個態(tài)度嗎？”

  苗若蘭吐了吐舌頭，立刻換上一副天真無邪的表情，拉著胡斐的袖子搖晃道：“哎呀，我口快了嘛。靈素姐姐不是親口說不生我這個‘小丫頭’的氣的嗎？難道姐姐這么快就忘了，不會這么心胸狹隘吧？”她故意將“小丫頭”三個字咬得極重，每一下都像在程靈素的底線邊緣試探。

  “哼！”程靈素被她這番“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詭辯氣得胸口起伏，索性將頭扭到一邊，用后腦勺對著他們，不再言語。但她的心里早已翻江倒海：“可惡的臭小鬼，別讓我逮到機(jī)會，我非得讓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心胸狹隘’不可！”

  看著這針鋒相對的兩人，胡斐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他捂住額頭，飛速思考著對策，終于想出了一個萬全之策。

  “若蘭，你回去寫一封信，”他壓低聲音，語氣嚴(yán)肅，“信里就說，你思念母親，決定自己一個人偷偷去祭拜。我和靈素會假裝不知情，隨后再‘追’出去，這樣既能瞞過你爹，我們也能在暗中保護(hù)你，到時再碰面。如何？”

  “干嘛這么麻煩呀？”苗若蘭撅起了嘴。

  “傻瓜，”胡斐耐心解釋，“如果我直接跟你爹說帶你去，以他的性格，寧可將你鎖起來，也絕不會同意的。這是唯一的辦法?！?br />
  “好吧，好吧，那我回去寫信了?！泵缛籼m總算徹底妥協(xié)，轉(zhuǎn)身向門口走去。

  “把門帶上?！焙秤袣鉄o力地叮囑道。

  “哎呀，知道啦，真麻煩?！泵缛籼m不耐煩地應(yīng)了一聲，人已走出屋外，隨手“砰”的一聲帶上了房門，將一室的尷尬與曖昧徹底隔絕。

  屋內(nèi)瞬間恢復(fù)了寂靜。

  “靈素，若蘭走了，我們繼續(xù)……”胡斐松了口氣，臉上重新掛起笑容，伸手想去摟程靈素。

  “沒心情了，我要睡覺?！背天`素卻像一塊冰，往被子里縮了縮，語氣冷得掉渣。

  “那可不行，”胡斐壞笑著，一個翻身便將她壓在身下，在她耳邊低語，“我會憋出病來的?！?br />
  “哎呀，討厭！”程靈素輕啐一口，卻推不開他堅實(shí)的胸膛，臉上不由自主地飛起兩朵紅云。

  “討厭就是喜歡?！焙车托σ宦暎坏人俜瘩g，便吻住了她那微涼而柔軟的嘴唇。起初的抗拒，在深情的吻中漸漸融化，程靈素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臂，熱情地回應(yīng)起來。

  不一會兒，屋內(nèi)的燭光被吹滅，窗外的蟲鳴似乎也變得更加溫柔，只留下一室旖旎，無邊春色。

  次日清晨，天色微明，庭院中還帶著一夜的涼意。胡斐按照約定，徑直走向苗若蘭的閨房。房門虛掩著，他輕輕一推，只見屋內(nèi)空無一人，梳妝臺整潔如常，唯有那張書案上，一方鎮(zhèn)紙下壓著一張素白的信箋。

  胡斐心中了然，這便是他們計劃的第一步。他走上前，鄭重地拿起那封信，指尖能感受到紙張的微涼和上面尚未完全干透的墨跡。他深吸一口氣，將信折好，轉(zhuǎn)身走向苗人鳳的靜室。

  靜室之內(nèi)，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藥味。苗人鳳端坐于蒲團(tuán)之上，雙眼上蒙著的厚布讓他整個人顯得愈發(fā)孤寂，仿佛一座被世界遺棄的石像。

  胡斐的腳步聲打破了室內(nèi)的沉寂。他沒有多言，只是將信紙展開，用一種混雜著焦急與無奈的語氣，當(dāng)著苗人鳳的面，一字一句地念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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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女兒未曾試過不聽你的吩咐，可是這一次，若蘭不能不孝。我非去見娘最后一面不可，女兒祭拜完畢自會回來。女兒不孝，一切保重。女兒 若蘭留書”

  每一個字，都像一顆石子投入死水，激起無聲的漣漪。胡斐念完，靜室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終于，苗人鳳發(fā)出了一聲悠長而沉重的嘆息，那嘆息里，有無奈，有痛心，更有深埋的懷念。“她的性格……真是跟她娘一模一樣啊。”他的聲音沙啞，仿佛在說給胡斐聽，又像在說給自己聽，“一旦決定了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br />
  “都怪我不好，”胡斐立刻接話，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自責(zé)與懊悔，“昨晚她來找我，我當(dāng)時心煩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