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寒夜與暖炕
第六章:寒夜與暖炕
日子在饑餓與勞作的交替中緩慢流逝。深秋的風越來越冷,像刀子一樣,刮過太平鄉(xiāng)的每一個角落。破廟里更是四面透風,夜晚成了最難熬的時光。幾個少年擠作一團,靠著彼此單薄身體里散發(fā)出的那點可憐熱量,依舊凍得瑟瑟發(fā)抖,嘴唇發(fā)紫。
陳遠知道,再這樣下去,不等餓死,恐怕就要先凍出病來。一旦生病,在這個時代幾乎就等于被判了死刑。他必須想辦法改善這個生存環(huán)境。
白天放牛的時候,他的目光不再僅僅盯著草皮和可能藏匿食物的地方,而是開始留意那些能用于御寒的材料。他看到了枯黃的蘆葦,看到了山坡上干燥的苔蘚和落葉。
“重八哥,這么下去不行,晚上太冷了。”陳遠搓著凍得通紅的雙手,對朱重八說。
朱重八正對著冰冷的手哈氣,聞言嘆了口氣:“有啥辦法?這破廟就這樣,能有個遮頂?shù)牡胤骄筒诲e了?!?br />
“遮頂不夠,咱們得想辦法讓里面暖和起來?!标愡h指著遠處河灘那片枯黃的蘆葦,“看到那些蘆葦了嗎?咱們?nèi)ジ钜恍┗貋?,厚的鋪在身下,薄的蓋在身上,總能擋點風寒。還有,山坡上那些干苔蘚,塞在墻縫和屋頂?shù)钠贫蠢?,也能擋風?!?br />
朱重八將信將疑:“那些玩意,能有用?”
“總比沒有強!”湯和凍得直跺腳,“俺看田娃說得對,試試唄!”
徐達也點頭附和:“閑著也是挨凍,不如動起來。”
見眾人都同意,朱重八也不再猶豫:“行!那咱們就去弄!”
說干就干。趁著放牛的間隙,幾人輪流去河灘割蘆葦,去山坡?lián)μ\和落葉。陳遠則仔細地檢查著破廟的每一處縫隙,指揮著湯和與徐達將苔蘚和著泥巴塞進去。雖然手藝粗糙,但確實堵住了不少漏風的窟窿。
晚上,身下鋪了厚厚一層干燥的蘆葦,身上也蓋上了蘆葦編的粗糙“毯子”,雖然依舊寒冷,但那股無孔不入的、能帶走所有熱量的“賊風”確實被削弱了不少。幾個少年擠在改良過的“窩”里,感覺比前幾夜好受了一些。
“嘿,還真管點用!”湯和驚喜地說道,把身子往溫暖的蘆葦里縮了縮。
朱重八看向陳遠的眼神里,又多了一絲佩服。這個小兄弟,病了一場后,好像真的開了竅,總能想出些看似簡單卻又實用的法子。
但這還不夠。陳遠知道,鋪蓋和堵縫只是被動防御,必須要有主動的熱源。他想到了北方的土炕。雖然他沒親手盤過,但基本原理知道——利用炊煙的余熱加熱土坯壘砌的床體。
破廟里顯然不具備盤正規(guī)火炕的條件,但他可以做一個簡化版。
第二天,他找到朱重八,說出了更大膽的想法:“重八哥,我想在廟里角落,用土坯壘個能燒火的睡覺的臺子。”
“燒火的臺子?”朱重八愣住了,“那不把廟點了?”
“不是明火,”陳遠連比劃帶解釋,“就像……像灶臺一樣,我們在下面燒火,煙從里面走過,把臺子烤熱,人睡在上面,就暖和了。煙從另一邊通出去,點不著別的東西。”
這個想法對于朱重八幾人來說,太過新奇。他們只見過直接烤火,從未想過還能睡在“火”上面。
“這……能成嗎?”徐達也表示懷疑。
“不試試怎么知道?”陳遠態(tài)度堅決,“總比凍死強。我去找韓老爹問問,看他懂不懂怎么弄不嗆煙?!彼理n老爹走南闖北,見識可能多一些,而且這也是一個加深聯(lián)系的借口。
陳遠再次來到韓家。這次他帶去了兩條用草繩穿起來的小泥鰍。韓林兒看到是他,臉上立刻浮現(xiàn)出欣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羞怯,連忙將他讓進屋。
韓老爹的氣色比前些天好了些,見到陳遠也很熱情。陳遠說明來意,描述了“土炕”的大致原理。
韓老爹捻著稀拉的胡須,沉吟半晌,道:“田娃,你這想法……老漢我走鏢時,好像在北方見過類似的,他們叫‘暖榻’。關(guān)鍵是要讓煙在里面拐著彎走,走得慢,才能把熱氣留下來,最后煙囪要立得高些,抽風才順,不然滿屋子都是煙?!?br />
韓老爹的話給了陳遠極大的信心和關(guān)鍵的提示——煙道要迂回,煙囪要高。
帶著這個信息,陳遠回到破廟,說服了將信將疑的伙伴們。接下來的幾天,幾個少年在放牛、照料那小塊菜地之余,全部投入到了這項“偉大”的工程中。
和泥、脫土坯、晾曬。陳遠根據(jù)韓老爹的提示,設(shè)計了一個簡單的回形煙道。在破廟背風的角落,他們用曬干的土坯小心翼翼地壘砌起一個長方形的中空臺子,留出燒火口和煙道出口。最后,用一根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破瓦管,架在煙道出口,伸出廟墻,算是簡易煙囪。
整個過程磕磕絆絆,土坯臺子砌得歪歪扭扭,但總算是完成了。
完工那天晚上,天色已黑,寒風呼嘯。幾個少年圍在剛剛落成的土炕前,心情忐忑。
小主,
陳遠將干燥的蘆葦和少量撿來的柴火塞進灶口,用火石點燃?;鹈畿f起,映照著幾張緊張又期待的臉。
濃煙最初在灶口盤旋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情愿進入那黑暗的煙道。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很快,隨著火焰穩(wěn)定燃燒,一股明顯的吸力產(chǎn)生,濃煙乖乖地鉆進了炕洞,只有極少量從灶口縫隙溢出。
他們緊張地盯著那簡陋的瓦罐煙囪口,看到一股灰白色的煙順利地被抽了出去,消散在夜空中。
“成了!煙出去了!”湯和第一個跳起來歡呼。
朱重八和徐達也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火燒了約莫小半個時辰,陳遠用手小心地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