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麟兒洗三，迷霧送葬

  小世子的降生，如同陰霾天際透下的一縷金光，短暫地驅(qū)散了籠罩在靖王府上空的肅殺之氣。按皇室儀制，三日后需行“洗三”之禮，寓意滌除污穢，平安康健。

  盡管蘇云昭產(chǎn)后虛弱，夜玄宸亦心懸未了的危局，但為了孩子，也為穩(wěn)定人心，洗三禮依舊在王府內(nèi)依制舉行，只是謝絕了大部分外客，只請了皇室近親與幾位德高望重的宗親長輩。

  聽雪苑內(nèi)暖閣生香，精心布置的產(chǎn)房內(nèi)，收生嬤嬤唱著吉祥的祝詞，用槐枝、艾葉熬成的溫湯，輕柔地拂過小世子嬌嫩的身軀。小家伙似乎有些不耐，揮舞著小拳頭，發(fā)出嘹亮的啼哭，反而引得在場女眷們善意的輕笑?；屎笥H自到場，看著健康活潑的孫兒，眼中滿是慈愛與欣慰，連日來的驚悸也消散了不少。

  蘇云昭靠坐在鋪著厚厚軟墊的榻上，看著被嬤嬤小心翼翼呵護著的孩子，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出溫柔的光輝。這是她用半條命換來的珍寶，是她與夜玄宸血脈的延續(xù)。她悄悄握緊了袖中那枚觸手生涼的玉蘭簪碎片，心中充滿了為母則剛的堅韌——無論前路還有多少風(fēng)雨，她定要護得孩兒周全。

  夜玄宸在外間接待男賓，他神色較往日稍緩，但眉宇間那抹揮之不去的冷厲，依舊讓前來道賀的賓客感受到無形的壓力，無人敢真正放松。他心不在焉地應(yīng)酬著，大部分心神都系在內(nèi)室那對母子，以及……宮外傳來的最新消息。

  洗三禮畢，賓客散去。夜玄宸立即回到書房，影衛(wèi)首領(lǐng)已等候多時。

  “王爺，青黛姑娘挺過最危險的時候，太醫(yī)說好生將養(yǎng)，性命應(yīng)是無礙了，只是日后身子恐怕會大不如前?！庇靶l(wèi)首領(lǐng)稟報道。

  夜玄宸微微頷首，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袄^續(xù)查，那宮女混入長春宮的路徑，以及賢妃還可能隱藏的勢力，一寸寸給本王挖出來！”

  “屬下正在全力追查。另外，關(guān)于那‘水滴刺青’，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庇靶l(wèi)首領(lǐng)壓低聲音，“根據(jù)北境傳回的情報和一些繳獲的零星物件分析，這刺青似乎并非簡單的身份標(biāo)識，更像是一種……古老的詛咒或者契約印記。被種下此印者，據(jù)說心智會逐漸被操控，變得絕對忠誠，不畏生死。其源頭，可能與前朝某個覆滅的、信奉邪神的西域小國有關(guān)?！?br />
  詛咒？契約？夜玄宸眉頭緊鎖，這比他預(yù)想的更為詭異。“可有破解之法？”

  “尚未可知，古籍記載殘缺。但可以確定，培育這樣的死士，需要特殊的藥物和方法控制，代價極大。賢妃手中掌握的數(shù)量，恐怕也有限。”

  有限，但每一個都極其危險。夜玄宸沉吟片刻：“將此事透露給大理寺和欽天監(jiān)的那些老學(xué)究，讓他們從故紙堆里找找線索。記住，要隱秘?！?br />
  “是?！?br />
  影衛(wèi)首領(lǐng)退下后，夜玄宸走到窗前，望著暮色四合的天空。賢妃如同隱藏在暗處的蜘蛛，不斷吐出帶著毒液的絲線，編織著致命的羅網(wǎng)。他必須更快，更狠，在她下一次發(fā)動攻擊之前，將其徹底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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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春宮內(nèi)，一片死寂般的“虔誠”。

  賢妃自請禁足，終日跪于佛前，仿佛外界一切紛擾都與她無關(guān)。然而，在她低垂的眼瞼下，算計的精光從未熄滅。

  心腹嬤嬤無聲無息地進來，遞上一枚小小的、用蜜蠟封存的藥丸。“娘娘，那邊送來的‘安神丸’?！?br />
  賢妃接過，指尖摩挲著光滑的蠟殼，嘴角泛起一絲冷嘲?！耙剐芬詾榈昧耸雷?，便能高枕無憂？殊不知，這孩子的血脈，本身就會成為扎在他心上的一根刺?！彼龑⑺幫枋掌?，“宮里宮外，都安排好了？”

  “娘娘放心，一切均已就位。只待時機。”嬤嬤低聲道，“只是……靖王府如今戒備森嚴(yán)，我們的人很難再靠近?！?br />
  “無妨?！辟t妃淡淡道，“有些棋，未必需要靠近才能下。這‘安神丸’，自然會有人，替我們送到該送的地方?！?br />
  她抬眸，望向佛堂角落那尊沉默的滴水觀音，眼神幽暗如深淵。

  “蘇云昭，好好享受你為人母的喜悅吧。這份‘喜悅’，很快就會變成噬心的毒藥……本宮送你這份‘洗三’大禮，望你……好好承受?！?br />
  迷霧并未因新生命的到來而散去，反而更加濃重。洗三的吉慶之水，仿佛滌不盡那無處不在的陰謀氣息。送走了道賀的賓客，靖王府再次關(guān)閉大門，內(nèi)外皆緊。

  蘇云昭輕輕拍哄著懷中再度睡去的孩子，目光卻越過窗欞，投向皇宮的方向。她知道，賢妃絕不會善罷甘休。這場以孩子為新起點的暗戰(zhàn)，才剛剛拉開序幕。而她，已做好了迎接一切風(fēng)暴的準(zhǔn)備。

  麟兒洗三，吉兇未卜。送葬的，或許是敵人的陰謀，也或許，是另一段更為殘酷的征途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