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長生衣袍濕透，渾身不舒服，他瞥了一眼見封殿主似乎沒有要走的打算，也不避諱地微微側(cè)身解開衣襟將沉甸甸的衣袍脫下。

  封諱倒很君子地偏過頭去。

  離長生天生注定養(yǎng)在錦繡堆的矜貴之人，身量修長烏發(fā)雪膚，渾身上下沒有半分瑕疵，唯有那只曾被齊腕斬斷的右手有一道猙獰的傷疤。

  將濕透的里衣脫下隨手扔在一邊，離長生余光掃見封諱正背對著，仍感知到一股視線似乎在陰暗處注視著他。

  那道視線熟練地順著他的后頸緩緩?fù)禄?，像是一條蛇般輕巧滑到腰眼的紅痣處輕輕一旋。

  不對。

  離長生將儲物袋中的里衣拿出換上，偏頭瞥了封諱一眼。

  原來那并不是視線。

  是封殿主那條蛇在身上盤桓爬行的動靜。

  看著正人君子，私底下竟是這般荒淫之龍。

  離長生將外袍披在肩上，一邊系衣帶一邊偏頭去看封諱的臉。

  那顆藍(lán)玉珠法器似乎是因被他看穿過，在他眼里已沒了隱藏容貌的效用，能透過那層偽裝看清封諱的臉。

  五官冷峻，的確合乎離掌司的喜好。

  尤其是那雙眼睛。

  唔，哭起來應(yīng)該很好看。

  封諱倏地回頭看他，眉頭緊皺：“怎么？”

  離長生倒是沒隱瞞，道：“明大人知曉封殿主生前和我有什么糾葛嗎？”

  封諱眼眸動了動，不耐煩地道：“你都不知道，我怎會知道？”

  “那是我冒昧了。”

  封諱似乎懶得搭理他，但他又不走，杵在那柱子似的，好一會忽然沒來由地道：“為什么忽然想知道？”

  離長生險些被水陣弄死，正準(zhǔn)備喊魚青簡來保護(hù)他，乍一聽到這話還愣了愣，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封殿主問的是“為什么想知道糾葛”。

  離長生：“……”

  這人看著不好接近，但的確很善談。

  “自然是好奇了?！彪x長生笑著道，“我現(xiàn)在在幽都任職，和封殿主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若是有誤會，解開便皆大歡喜?！?br />
  封諱似乎冷笑了聲：“如果沒有誤會呢？”

  離長生笑開了：“……那我就只能另尋他法，試探試探封殿主是否對我余情未了，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求求他看在當(dāng)年睡過的情分上饒了我一條性命。”

  封諱：“……”

  封殿主似乎被這句“睡過”震住了，鬼瞳微微顫著，半晌沒吭聲。

  “中元節(jié)九司大會，離掌司盡管去問便是?！?br />
  離長生裝模作樣地點頭：“那好吧?！?br />
  封諱瞥他一眼，似乎又煩了，看起來想轉(zhuǎn)身就走。

  但他不知為何想到什么，硬生生止住身形，沉著臉走到一旁的椅子邊大馬金刀地斂袍坐下，掩飾地垂眼望著手中要勾魂的生死帖。

  離長生見他一本正經(jīng)不愛搭理自己的樣子，覺得有點意思，溜達(dá)過去坐在封諱旁邊，支著下頜看他：“明大人是不是很厭惡我？”

  封諱翻冊子的手一頓，看也不看他，說話夾槍帶棒，帶著冷淡的刻?。骸霸瓉黼x掌司所認(rèn)知的‘厭惡’，便是萍水相逢卻一連救你三次性命。”

  離長生笑了：“那明大人為何無緣無故救我，還三回，難不成是鐘情與我？”

  封諱：“……”

  封諱嗤笑：“離掌司以為我會是被美色所惑的膚淺……”

  離長生左手托著側(cè)臉，烏發(fā)披散垂在肩上，歪著頭帶著笑看他。

  燭火如螢光落在男人的眉眼處，膚色玉似的白皙，襯得右眼底那點痣越發(fā)灼眼。

  封諱的話戛然而止。

  離長生：“什么？”

  封諱眼眸一動，又浮現(xiàn)那股煩躁的厭惡之色，冷著臉說完未盡的話：“……之人?！?br />
  離長生：“……”

  嘴還挺硬。

  看起來封諱對他果然余情未了，不說多愛，起碼抵抗不了這張臉。

  或許能利用這點，躲避“先奸后殺”的報復(fù)。

  離長生正想著，外面厲鬼的凄慘叫聲中夾雜了一聲澹臺淙的驚恐聲音：“這是在做什么？！諸位大人，啊——！”

  “當(dāng)心?！彼坪跤腥司攘怂幌?，“中元節(jié)將至，何人再次布的引鬼陣？就不怕出了差池傷了無辜之人？！”

  封諱眉頭一皺。

  是徐觀笙。

  離長生抬手想要打開窗戶，瞧瞧這位傳聞中的雪玉京掌教到底長什么模樣。

  只是才剛打開一條縫隙，封諱也不看生死帖了，隨手一扔，砰的將打開一條縫隙的窗戶死死關(guān)上。

  離長生險些被夾了手指，蹙眉看他。

  封諱身形高大，伸手按著窗戶幾乎將離長生單薄的身體攏在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