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心即理也
辰時,晨曦微照,云深不知處柔和的陽光透過淡淡的霧氣,灑在樹梢,隨著清風微拂,千枝風動,斑斑駁駁,光影交錯,仿若仙境。
松風水月,藍忘機一襲水藍色輕衫靜靜跪立于長廊。挺拔如峰的背影,寬肩窄腰略顯清瘦,落日余暉中卻仿佛秋水長天,如幽蘭獨放,干凈如塵。
藍啟仁和藍曦臣坐在案幾邊,輕飲茶水,不發(fā)一語。
良久,藍啟仁終于嘆了一口氣,道:“走吧?!彼{曦臣恭敬垂首點頭。
兩人緩步而行,出了房間。
“忘機,你可有錯?”藍啟仁看著面前跪立的藍忘機淡淡道。
藍忘機沉聲道:“忘機無錯?!?br />
“無錯為何而跪?”藍啟仁微微不悅。
藍忘機不語。
藍啟仁失望道:“你既然認為自己無錯,跪與不跪又有何區(qū)別?”
藍忘機微微垂首,須臾從容道:“忘機愿意接受一切懲罰。”
藍啟仁嘆氣道:“為了懲罰而懲罰,好比隔靴搔癢,無甚益處?!?br />
藍曦臣若有所思,不發(fā)一語。
沉默片刻,想到藍忘機終究是靈元缺損,將難以再企及頂峰,藍啟仁心里陣陣悲傷,也不忍再出言責怪,嘆氣道:“忘機,你且回去,好好想想自己該怎么做。”說完轉(zhuǎn)身走向房內(nèi)。
藍曦臣轉(zhuǎn)頭看了看藍啟仁背影,略一思忖,溫聲道:“忘機,走吧?!?br />
說完率先向外走去。
古色古香的長廊下,兩人并肩緩行。
“兄長,忘機……苦悶?!彼{忘機略略低頭。
藍曦臣淡淡一笑道:“你是不知如何才能幫上魏公子,或者說,你是不知自己該如何選擇?!?br />
藍忘機微微點頭。
藍曦臣道:“那天在金麟臺你堅定的站在魏公子那邊,看似心里篤定,其實,你當時也只是在危急關(guān)頭想給魏公子解圍,或者說助力罷了!但是對魏公子修習鬼道,你依然不敢茍同,所以內(nèi)心很糾結(jié)是嗎?”
藍忘機不語,須臾又略略抬頭道:“兄長,我信他!”
藍曦臣淡然一笑道:“可是你卻不信你自己!”
藍忘機面色一暗,默然不語。
藍曦臣嘆氣道:“其實關(guān)于魏公子修習詭道我也是不得其解。雖然修的是非常之道,可他卻是伐溫的第一功臣,身先士卒解救仙門,避免了不必要的傷亡。又力排眾議,救助溫氏后人。所以,凡事根本不能一概而論,一錘定音?!?br />
藍忘機微微點頭。
藍曦臣看了藍忘機一眼道:“于我尚且如此,于你而言,魏公子更是異于他人,想來你如此糾結(jié),雖然意外,但也是必然?!?br />
藍曦臣波瀾不驚的話卻是讓藍忘機微微緊張,低聲道:“兄長我……”
“忘機,你不必多言!”藍曦臣出言打斷,微微一笑道:“忘機,非寧靜無以致遠。你現(xiàn)在需要的是靜,只有極靜,你才能旁通無窮,流行無所止極。你明白嗎?”
藍忘機微微垂首,似乎在沉思。
藍曦臣了然一笑道:“明日即是百鳳山夜獵大會,阿瑤說魏公子也是要去的。想來今年的夜獵大會必是不同于以往。忘機你可要做好準備?!?br />
藍忘機不語。
藍曦臣駐足,拍了拍藍忘機肩膀,溫和一笑,自顧而行,剛剛走了兩步,又回頭看著身后駐足沉思的藍忘機道:“忘機,心學的核心思想第一是什么?”
藍忘機抬頭,嘴唇微微翕動,淺淡的眼眸滿滿疑慮。
藍曦臣微微一笑,轉(zhuǎn)身離去。
“藍湛,救我!”
“魏嬰!”藍忘機大喊,卻只見無數(shù)只面目猙獰的惡鬼,瞪著血紅的眼睛,張開血盆大口,正在張牙舞爪,瘋狂啃食著魏無羨的身體。
“魏嬰!”藍忘機驚恐大喊,剛想撲過去,眼前已經(jīng)是一片黑暗。藍忘機絕望大喊:“魏嬰,你在哪里?”
“藍湛!”藍忘機猛地轉(zhuǎn)頭,卻只見不夜天烈火熊熊,魏無羨渾身鮮血眼含熱淚,獨立于高高的懸崖。
“魏嬰!”藍忘機驚恐萬分。
“藍湛,我要走了,這一世我已經(jīng)回不來了……”
“藍湛,我可以問心無愧的告訴你,我沒有損心性。我只想鋤奸扶弱,卻不成想最終落了個世人皆于我為敵。害死了最疼愛我的師姐,成了人人喊打喊殺的邪門歪道……”
“藍湛,亂葬崗三個月,萬鬼啃噬,生不如死,非人蝕骨之痛,我都抗了下來。可是如今這個黑白不明的世道與我已經(jīng)毫無意義。這一世,你是我唯一知己,若有來生,我一定不離不棄陪你仗劍走天涯。”
“藍湛,修習詭道,我無怨;認識你,我無悔!可是一條獨木橋走到黑的日子我再也不想過了,我累了,我不想一條獨木橋走到黑了!藍湛,從今以后我們一別兩寬,各生天涯。”
隨著黑影的縱身一躍,魏無羨已經(jīng)跌落懸崖。
“魏嬰!”藍忘機一聲大喊,猛然驚醒。
漆黑的夜,靜室寂若無人,清冷的空氣中仿佛依然殘留著夢中的慘烈。濃濃的悲涼充斥在藍忘機腦海,揮之不去。靜謐的空氣中仿佛也透著一絲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