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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明非提著溫?zé)岬牟褪惩崎T回到病房時，正好對上兩雙望過來的眼睛。零已經(jīng)醒了，靠坐在床頭，冰藍(lán)色的眼眸沉靜地看向他；另一邊的蘇曉檣也睜著眼，正試圖用沒輸液的那只手笨拙地?fù)纹鹕碜印?br />
  “醒了？”路明非的聲音自然而溫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松。他舉了舉手中的袋子，“先吃點東西吧。剛好送到，還保溫呢。”

  食物的香氣淡淡地飄散開來，驅(qū)散了病房里略顯冷清的消毒水味。

  路明非將還冒著熱氣的粥和菜輕輕放在床頭柜上，食物的香氣淡淡散開。他注意到零的目光微微垂向被面，而蘇曉檣則假裝對窗外的一小片云產(chǎn)生了濃厚興趣——兩人都有些刻意地避開了他的視線。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語氣卻放得比之前更緩，帶著一種近乎無奈的溫和：

  “先吃點東西，”他重復(fù)道，甚至刻意彎下腰，將餐盒的蓋子一一打開，讓熱氣更直觀地升騰起來，“什么事情，都等吃完再說?！?br />
  他頓了頓，目光在兩人之間輕輕掃過，聲音里甚至帶上了一點極淡的、試圖緩解她們緊張情緒的調(diào)侃：

  “我又不會打你們，罵你們…”他搖了搖頭，語氣里是一種看穿了她們心思的了然，以及一種讓人安心的包容，“怕什么?！?br />
  這句話像是一把小小的鑰匙，輕輕松動了她倆緊繃的心弦。

  蘇曉檣偷偷轉(zhuǎn)回視線，瞥了他一眼。零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冰藍(lán)色的瞳孔終于緩緩抬起，重新對上了他的目光。

  路明非看著兩人一個賽一個別扭的模樣，無奈地?fù)u了搖頭，嘴角卻忍不住彎起一點極淺的弧度。他認(rèn)命般地端起一碗溫?zé)岬碾u茸粥，在床邊坐下。

  “好好好，”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種縱容的、近乎哄勸的語氣，“我喂你們?！?br />
  他先舀起一勺粥，輕輕吹了吹，遞到離他稍近的零的唇邊。動作有些生疏，卻異常小心。

  “來，”他的聲音放得很輕，像是在對待兩只受驚后格外警惕的小動物，“張嘴……啊?！?br />
  零冰藍(lán)色的瞳孔微微閃爍了一下，似乎對這種過于細(xì)致的照顧感到些許不適，但看著那勺遞到眼前的粥和路明非格外認(rèn)真的眼神，她最終還是遲疑地、極其輕微地張開了嘴。

  溫?zé)岬闹嗷肟谥校L長的睫毛垂了下去，默默咀嚼起來，耳根卻不易察覺地泛起一絲極淡的紅暈。

  路明非松了口氣，這才轉(zhuǎn)向另一側(cè)眼巴巴望著的蘇曉檣。他重新舀起一勺，照例吹了吹，遞過去。

  蘇曉檣倒是毫不客氣，立刻湊過來“啊嗚”一口吞下，嚼了兩下就含糊不清地嘟囔：“餓死我了……還要！” 那雙眼睛亮晶晶地盯著他，仿佛剛才那個不敢看他的人不是她自己。

  路明非看著這兩人一個沉默順從、一個理直氣壯的模樣，心里那點因昨夜驚險而殘留的后怕和沉重，終于被這略顯滑稽又無比真實的場景悄然驅(qū)散。

  他認(rèn)命地再次舀起一勺粥。

  ……

  病房里一時間只剩下勺碗輕碰的細(xì)響。直到兩人都吃得差不多了，路明非收拾好餐盒，房間里安靜下來，他才抬起眼，目光在零和蘇曉檣之間緩緩掃過。

  他向后靠了靠，手指無意識地敲了敲膝蓋，終于開口。聲音很平靜：

  “現(xiàn)在說說吧，”他問，“怎么回事?。俊?br />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她們還略顯蒼白的臉上，語氣里那份強(qiáng)壓下的后怕終于隱約浮現(xiàn)：

  “昨天那種情況……400米深潛，你們到底是怎么……”他頓了頓，似乎在挑選合適的詞，“……怎么上來的？差點給我嚇?biāo)馈！?br />
  路明非的目光在零蒼白卻依舊平靜的臉龐和蘇曉檣那帶著點心虛卻強(qiáng)裝鎮(zhèn)定的神情間緩緩移動。他胸腔里確實堵著幾句責(zé)備的話，關(guān)于她們的冒失、關(guān)于那種不計后果的沖動。

  然而，那些帶著鋒芒的字句在喉嚨口滾了幾滾，終究還是被更洶涌的情緒壓了回去——那是一種事后回想起仍令他指尖發(fā)涼的后怕，一種如果失去她們的巨大恐慌。

  他看到零纖細(xì)的手指無意識地揪緊了純白的被單，那個總是冰雕雪琢般的女孩此刻罕見地流露出極細(xì)微的脆弱；而向來明媚張揚(yáng)的蘇曉檣，此刻也像被雨打濕了羽毛的小鳥，眼神躲閃，往日的神采被一層倦怠和訕訕?biāo)采w。

  她們這副模樣，像兩根細(xì)小的針，輕輕扎在他心口最軟的地方，所有訓(xùn)斥的念頭瞬間就泄了氣。

  他還能說什么呢？

  她們能活著回來，本身就已經(jīng)是一種僥幸，一種足以讓他感謝所有已知或未知神明的奇跡。

  于是，那點原本指向她們的、微弱的責(zé)備火苗，迅速地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灼燒著他自己的內(nèi)心。

  一股更深重的懊惱和自責(zé)翻涌上來，沉甸甸地壓在他的胃里。

  “還是…怪我?！彼麕缀跏菬o聲地在心里咀嚼著這句話，舌尖嘗到一片苦澀?！笆俏覜]有考慮周全，是我沒有及時發(fā)現(xiàn)預(yù)案的漏洞，是我……沒有看好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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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明非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些鄭重，卻又柔軟得近乎懇求。他看著她們，目光在零和蘇曉檣之間緩緩移動，仿佛要將這句話刻進(jìn)她們的意識深處。

  “以后，”他頓了頓，確保每一個字都清晰無誤，“有什么危險的事…和我說一聲。”

  他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像是咽下了某些更沉重的東西，然后繼續(xù)道，聲音里帶著一種近乎卑微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