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彌她臉上依舊掛著那副人畜無害的燦爛笑容，甚至帶著點安撫的意味，對著神色各異的蘇曉檣、繪梨衣和零擺了擺手：

  “三位…呃，后媽？”她嘗試性地用了這個稱呼，語氣輕快得仿佛在討論今天午飯吃什么，“咱們先別激動，慢慢來嘛，事情總是要一點、一點講清楚的，對不對？”

  說著，她非常自然地抬起腳，不輕不重地朝旁邊還在發(fā)懵的路明非小腿上踹了一下，吩咐道：“還愣著干嘛？出去守門啊，別讓外面那幾位看戲的溜進來?！?br />
  然而，一向在這種場合顯得有些慫、或者說習慣性配合的路明非，這次卻并沒有動。

  他抬起頭，沒有任何的局促、尷尬和茫然。他沒有看夏彌，也沒有看那三位“后媽”，而是徑直走到艙室角落，拖過一張看起來還算完好的椅子，從容地坐了下來。

  他的坐姿并不張揚，甚至有些隨意，但當他抬眸，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時，那眼神深處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仿佛一位超脫于紛爭之外的君王，偶然蒞臨了一場因他而起、卻與他無關的鬧劇，并饒有興致地打算看到底。

  他什么都沒說，只是那樣坐著，周身卻散發(fā)出一種與他平日截然不同的威儀。

  夏彌眨了眨眼，似乎對路明非這反常的“不配合”略感意外，并沒有強求，反而像是默認了他的旁觀。

  她轉回頭，重新面對三位臉色更加精彩的女性，清了清嗓子，臉上再次堆起她那天真又無辜的笑容：

  “好啦，無關人員已清場…呃，或者說主動留場觀摩了。”她無視了路明非那邊投來的淡淡目光，“那么，我們是不是可以…心平氣和地聊聊了？”

  船艙內(nèi)的空氣凝重得幾乎能擰出水來，三方對峙，誰也沒有先開口的意思。

  夏彌環(huán)顧了一下這詭異的沉默，忍不住嘆了口氣，攤手道：“你們看看，誰先開個口？總這么僵著也不是個事，對吧？”

  對面的三人各自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蘇曉檣深吸一口氣，率先打破了僵局。語氣冷硬：

  “零，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彼蛔忠活D地問，“你剛才那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零聞言，微微揚起下巴，那雙熾烈的黃金瞳里沒有絲毫閃躲，只有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坦然：

  “很簡單，”她說，“我找到他了?！?br />
  “他…是指誰？”蘇曉檣的眉頭皺得更緊，追問道。

  零卻在此刻垂下了眼簾，濃密的睫毛掩去了眸中所有的情緒，抿緊了嘴唇，顯然不打算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就在這僵持不下、氣氛再次陷入冰點的時刻——

  “還是我來吧?！?br />
  一個帶著些許慵懶笑意的聲音從角落傳來。原本一直倚坐在椅子上、仿佛置身事外的路明非緩緩站起身。

  他踱步走到幾人中間，姿態(tài)從容，甚至帶著一種與他平日截然不同的、掌控全局般的閑適。他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目光緩緩掃過神色各異的眾人，微微頷首：

  “你們好，”他的聲音平穩(wěn)，“初次正式見面。你們可以叫我……零號?！?br />
  他頓了頓，嘴角的笑意加深，補充道：“當然，也可以繼續(xù)叫我路明非。”

  這番自我介紹來得太過突然。蘇曉檣和繪梨衣顯然還沒完全理解這幾個稱呼背后所代表的含義，臉上寫滿了茫然與驚疑。

  而站在一旁的夏彌，在聽到“零號”這個稱謂的瞬間，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電流擊中！她猛地跳了起來，臉上那副慣常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嬉笑表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本能的、混雜著極致震驚與敬畏的神情。她甚至不自覺地后退了半步，聲音里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細微的顫抖：

  “父…父親？”

  路明非轉頭看向她，目光平靜，卻帶著一種跨越了無盡時光的深沉。

  他輕輕點了點頭，語氣淡然：“是我?！?br />
  路明非——或者說零號——的目光掠過嚴陣以待的蘇曉檣和目露困惑的繪梨衣，最終落在沉默不語的零身上。他的眼神變得悠遠，仿佛穿透了時間的帷幕，回到了那片冰封的、充滿絕望與微弱希望的過去。

  “我……怎么說呢?！彼従忛_口，聲音里帶著一種與此刻年輕面容不符的滄桑感，“我算是路明非另外的人格……但在路明非這個個體誕生之前，‘我’曾是一個完整而獨立的人?！?br />
  “在各種陰差陽錯、命運齒輪的殘酷轉動下，‘我’最終進入了路明非的體內(nèi)，并與他形成了徹底的共生關系?！彼D了頓，目光掃過眾人，“這大概也是我最后一次，能夠像現(xiàn)在這樣，作為一個相對獨立的意識顯現(xiàn)在你們面前。從此以后，我就是路明非，路明非就是我。在意這些，已經(jīng)沒有區(qū)別了。”

  “什么意思？！”蘇曉檣的黃金瞳瞬間璀璨奪目，凌厲的殺意混合著擔憂幾乎要化為實質，“你要吞噬他？！取代他？！”她身體微微前傾，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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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靜，冷靜?！薄访鞣恰鹗郑隽艘粋€安撫的手勢，語氣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如果是在上一個輪回，或許最后就是你想的那樣?！?br />
  “但現(xiàn)在，不會了?！彼隙ǖ卣f道，“當我們最終徹底融合之后，整個過程將會是以‘他’——你們所認識的那個路明非——作為絕對的主導和基底。‘他’將逐漸接收我的記憶、理解我的力量。性格上或許會因為這份沉重的過往和力量而產(chǎn)生一些細微的改變，可能會變得更果決，甚至偶爾流露出一絲你們感到陌生的氣質……但大致上，他依然會是那個路明非。核心的本質，不會變。”

  他輕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