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

  月光下的摩尼亞赫號靜靜泊在江心，隨波輕晃。

  蘇曉檣獨自靠在船舷的護欄邊，望著遠處漆黑江面上泛起的細碎銀光。夜風迎面拂來，撩起她披散的長發(fā)，發(fā)絲如墨色流云般在風中飄散。

  “睡不著？”一個清冷的聲音忽然從身側(cè)傳來。

  蘇曉檣微微一驚，轉(zhuǎn)頭看去，零不知何時已靜靜站在了她旁邊，同樣倚著欄桿，冰藍色的眼眸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澄澈。

  “是啊，”蘇曉檣笑了笑，語氣輕松，“有點不習慣船上的搖晃。你呢？怎么也沒睡？”

  零沉默了片刻，才輕聲回答：“嗯……覺少?！?br />
  蘇曉檣忍不住笑出聲來，肩膀輕輕抖動：“哈哈哈哈……還是這么別扭。”

  “沒有，”零的表情依舊平靜，只是微微別開視線，“就是覺少?！?br />
  “好好好，你說覺少就覺少，”蘇曉檣笑意未減，轉(zhuǎn)而帶上一絲調(diào)侃，“只是很難想象啊——像你這種性格，居然會喜歡上他那樣的人。”

  “不是的……”零低聲回應(yīng)，聲音幾乎融進了風里，卻沒有否認。

  月光流淌在摩尼亞赫號的甲板上，江風掠過，帶來些許涼意。

  蘇曉檣微微側(cè)過頭，看向身旁的零，語氣里帶著些許探尋：“你是指……那種和平常完全不同的他？”

  零的目光仍落在遠處幽暗的江面上，聲音輕卻清晰：“那……才是他?！?br />
  蘇曉檣沉默了片刻，仿佛漸漸明白過來，唇角牽起一絲恍然的笑：“原來是這樣啊……”

  “你理解了什么？”零轉(zhuǎn)過臉，冰藍色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緒，卻似乎真的在等待一個答案。

  蘇曉邈迎上她的目光，語氣溫和：“他是從時光的盡頭回來的人啊?！彼D了頓，聲音里帶著一種坦然，“所以……在他身上，無論發(fā)生多么不可思議的事，我都可以接受。”

  她輕輕笑了笑，像是自嘲，又像是釋懷：“雖然……說實話，我還不是很明白你具體指的是什么。不過呢...只要他還是他，其他的都無所謂。”

  零沉默著沒有說話，她常常如此，習慣于用靜默應(yīng)對許多時刻。

  蘇曉檣早習慣了，也沒覺得有什么，只是順著自己的思緒繼續(xù)說了下去。

  “就是在這里，”蘇曉檣望向漆黑如墨的江面，聲音里帶著一絲悠遠的回憶，“我第一次真正見識到了這個世界的瑰麗…與殘酷?！?br />
  她頓了頓，仿佛再次看見那一夜驚心動魄的畫面：“就在這里…他在我面前，殺死了一頭龍?！?br />
  蘇曉檣轉(zhuǎn)過頭看向零，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你知道嗎？在那之前，我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每天煩惱的不過是考試和午飯吃什么。而在那一天，他為了我在水下與巨龍搏命，一次次陷入致命的危機…”

  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帶著一絲難以釋懷的悵然：“而我…只能站在岸邊，眼睜睜看著，什么也做不了。那種深深的…無力感，第一次憎惡自己，為什么只是一個脆弱的人類……”

  江風拂過，吹起兩人的發(fā)絲，也吹散了話語中未盡的情緒。

  月光下，江面泛著細碎的銀光，仿佛無數(shù)記憶在波浪間起伏閃爍。

  蘇曉檣望著眼前奔流不息的江水，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沉睡其中的往事：“每次看到這起伏的江水，就總會想起那個時候…想起那些畫面。想著想著，就總是不舍得睡過去啊?！?br />
  零靜靜地站在她身旁，冰藍色的眼眸中也映著粼粼波光。她沒有轉(zhuǎn)頭，只是極輕地應(yīng)了一聲：

  “嗯，我明白?！?br />
  就在這時，一個帶著戲謔笑意的聲音忽然從兩人身后響起，打破了江邊的靜謐。

  “擱這兒望月傷懷呢？”諾諾不知何時走了過來，非常自來熟地伸出胳膊，一左一右親昵地攬住了蘇曉檣和零的肩膀，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不趁著這月黑風高、氣氛正好的時候，趕緊回去抱緊漢子？”她夸張地嘆了口氣，語氣里充滿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調(diào)侃：“就不怕一個不留神，家被人偷了?。俊?br />
  蘇曉檣被這突如其來的摟抱和直白的調(diào)侃弄得一愣，隨即失笑出聲。她側(cè)過頭，看向諾諾那雙亮得過分、寫滿了“我想吃瓜”的眼睛，也故意拖長了語調(diào)，帶著幾分揶揄回道：

  “師姐——您這身經(jīng)百戰(zhàn)、交了快一百五十多號男朋友的傳奇人物……”她眨了眨眼，“只要您別插手，我們是完全不擔心的?！?br />
  諾諾聞言，撇了撇嘴，一臉不以為然地松開攬著兩人的手，抱臂打量著她倆，語氣里滿是不解：

  “嘁，就路明非那貨…”她翻了個白眼，“真不知道你們到底看上他什么了？怎么就非他不可了呢？”

  蘇曉檣聽了也不惱，反而笑瞇瞇地湊近一步，故意壓低聲音，一副“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

  “誒～這你就有所不知啦?！彼Ａ苏Ｑ郏Z氣輕快又帶著幾分認真，“等師姐你什么時候真正愛上一個人的時候，自然就明白啦～”說完，她轉(zhuǎn)身非常自然地挽起零的胳膊，“零，走了走了，學姐都發(fā)話催進度了～那咱們就回屋‘抱漢子’去嘍！”

  零面無表情地點頭，十分配合地應(yīng)了一聲：“嗯。”

  兩人說著就真的一起轉(zhuǎn)身，作勢要往船艙走去。

  諾諾愣了一秒才反應(yīng)過來，頓時哭笑不得地在她們身后喊道：

  “誒？！不是…你倆這啥意思??？！站??！給我說清楚！我不是…我沒有催你們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