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軍報定策
初夏的風掠過河北平原,卷起官道上的塵土,帶著野草和遠處隱約的血腥氣。
“陳”字龍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兩萬禁軍精銳組成的行軍隊伍,如同一條玄色的巨龍,沉默而迅疾地向著北方挺進。
中軍處,陳穩(wěn)并未乘坐鑾駕,而是騎在一匹神駿的黑色戰(zhàn)馬上,與普通士卒一同趕路。
他微瞇著眼,感受著體內(nèi)那三十二倍效率自然運轉帶來的、遠超常人的耐力與感知,也感受著遠方那越來越清晰的、冰冷而壓抑的意志牽引——它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中心正是晉州。
一騎背插紅色令旗的快馬,逆著行軍洪流,由南至北,以不惜馬力的速度狂飆而至,直至中軍大纛下才被親衛(wèi)攔下。
信使?jié)L鞍下馬,臉上滿是塵土與汗水,雙手高高舉起一個密封的銅管,聲音嘶啞。
“陛下!汴梁六百里加急!張誠相公、王樸相公聯(lián)名軍報!”
親衛(wèi)接過銅管,仔細查驗火漆無誤,方才呈遞給陳穩(wěn)。
陳穩(wěn)接過,指尖稍一用力,擰開銅管,取出了里面卷著的薄絹。
他展開軍報,目光飛速掃過。
軍報內(nèi)容詳實,條理清晰,顯然是張誠和王樸的手筆。
其一,關于河北:
韓通、張永德再度憑借改進后的“擾晶盤”,成功擊退劉延祚叛軍數(shù)次襲擾,叛軍士氣低迷,短期內(nèi)無力組織大規(guī)模進攻。
然,韓通特意強調(diào),觀察到叛軍陣營中有新的鐵鴉軍人員補充跡象,故判斷河北戰(zhàn)線仍將處于僵持,急切難下,但足以牽制叛軍主力。
其二,關于南唐:
使臣鐘謨已正式遞交國書,重申修好之意,其邊境軍隊確已后撤百里。
王樸與張誠已代表朝廷回書南唐主李璟,準其所請,并約定互市細節(jié)。南線威脅,暫告解除。
其三,關于晉州(轉自樞密院急報):
李洪與石墩聯(lián)名發(fā)出求援,言北漢軍使用了某種詭異的藍色火焰,焚毀城墻,守軍傷亡慘重,物資枯竭。
軍報最后,是石墩那特有的、力透紙背的潦草字跡補充:“陛下!晉州軍民翹首以盼!末將還能再守五日!五日后……唯有與城偕亡!”
五日。
陳穩(wěn)握著軍報的手,指節(jié)微微泛白。
絹帛上冰冷的文字,在他腦海中化作了晉州城頭沖天的藍色冥火、將士染血的臉龐、以及石墩那決絕的怒吼。
他抬起頭,望向北方天際,那里的云層似乎都帶著一絲不祥的暗色。
“陛下?”
身旁的中郎將李武注意到陳穩(wěn)神色的變化,低聲詢問。
陳穩(wěn)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將手中的軍報遞給他與其他幾位核心將領傳閱。
很快,壓抑的憤怒和緊迫感便在中軍將領之間彌漫開來。
“陛下,晉州危矣!我們必須再加快速度!”一名性急的將領忍不住喊道。
“加快速度?糧草輜重如何跟上?若我軍疲憊不堪地趕到晉州,恰逢城破,豈不是送上門去?”另一名較為穩(wěn)重的將領提出異議。
“那難道眼睜睜看著石將軍和李將軍……”
將領們的爭論聲傳入耳中,陳穩(wěn)卻仿佛沒有聽見。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當前的局勢分析與那股來自北方的冰冷意志的對抗中。
軍報的信息,與他之前的判斷完全吻合。
劉延祚,疥癬之疾,已被韓通、張永德牢牢釘在河北。
南唐,墻頭之草,已被汴梁的威勢與河北的小勝暫時逼退。
真正的風暴眼,就在晉州。
鐵鴉軍投入了新的、更詭異的手段,他們要在那里,畢其功于一役,打斷大陳的脊梁,證明所謂的“新朝”依舊無法扭轉“宿命”。
他們要的,就是他猶豫,分兵,或者疲憊不堪地投入戰(zhàn)場。
“傳令全軍?!?br />
陳穩(wěn)的聲音不高,卻瞬間壓下了所有的爭論。
所有將領立刻肅立,目光聚焦于他。
“改變原定行軍路線,取道滏口徑,繞過山脈余脈,直插晉州東南。”
“命令輔兵隊伍,分出三分之一,攜帶十日干糧,輕裝簡從,隨主力加速。”
“其余輜重,由剩余輔兵護送,按原計劃路線跟進?!?br />
這個命令,意味著主力部隊將犧牲一部分后勤保障,以換取最關鍵的時間。
“陛下,如此一來,我軍抵達晉州后,恐無力進行長期圍城或消耗戰(zhàn)……”有將領提醒道。
“我們本來就沒有長期消耗的時間。”
陳穩(wěn)打斷他,目光掃過眾將,銳利如刀。
“此戰(zhàn),關鍵在于速度,在于一擊破敵!”
“鐵鴉軍想在晉州與我們決戰(zhàn),朕便給他們決戰(zhàn)!”
“但不是他們選擇的時間,而是朕選擇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