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南唐退卻
汴梁,鴻臚寺館驛。
南唐使臣鐘謨憑窗而立,手中把玩著一只細(xì)膩溫潤的越窯青瓷茶杯。
窗外是汴梁初夏的街景,人流如織,市井喧囂,似乎并未受到北疆戰(zhàn)火過多的影響。
但他敏銳地察覺到,這幾日,城中巡邏的甲士明顯增多,氣氛透著一種隱而不發(fā)的緊繃。
尤其是昨日,朝廷突然明發(fā)邸報,公布宮內(nèi)宦官福安勾結(jié)外敵、伏法受誅的消息,更是如同一塊巨石投入深潭,在朝野內(nèi)外激起層層漣漪。
“福安……尚衣局主管……”
鐘謨低聲咀嚼著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絲疑慮。
“陳朝立國未久,便能以如此雷霆手段,肅清宮闈……”
“這位靖安侯錢貴,當(dāng)真是一條厲害的鷹犬?!?br />
他放下茶杯,走到書案前。
案上攤開著來自不同渠道的密報。
河北方面,劉延祚叛亂,與陳軍韓通、張永德部對峙于野狼洼,戰(zhàn)況膠著。
北漢劉鈞猛攻晉州,守將李洪苦苦支撐。
契丹耶律撻烈陳兵邊境,虎視眈眈。
而陳朝新帝陳穩(wěn),已親率禁軍精銳北上,意圖馳援晉州。
局勢看似對陳朝極為不利,四面楚歌。
但鐘謨心中,卻始終縈繞著一股不安。
陳朝展現(xiàn)出的內(nèi)部凝聚力,以及那種果斷甚至堪稱酷烈的清算手段,讓他隱隱覺得,這個新生的王朝,骨頭遠(yuǎn)比想象中要硬。
“陛下令我等觀望,伺機(jī)而動……”
鐘謨喃喃自語。
“可這‘機(jī)’,究竟在何處?”
若是陳朝在內(nèi)憂外患下呈現(xiàn)頹勢,南唐自然不介意北上分一杯羹,至少拿下淮南幾處戰(zhàn)略要地。
可若陳朝頂住了壓力……
那南唐的任何異動,都可能招致這個新興北方巨獸的瘋狂報復(fù)。
就在他沉思之際,門外傳來隨從急促的腳步聲。
“正使!汴梁朝廷派人來了!是王樸與張誠兩位相公,已至前廳!”
鐘謨心中猛地一凜。
王樸,原柴榮首席謀士,智計深遠(yuǎn),已歸附新朝,地位超然。
張誠,陳朝宰相,總攬民政財政,是陳穩(wěn)絕對的心腹。
這兩位陳朝文臣之首聯(lián)袂而來,絕非尋常!
他立刻整理衣冠,壓下心頭波瀾,換上一副從容淡定的表情,快步迎了出去。
前廳之中,王樸與張誠并未身著官服,只是一襲尋常儒衫,但久居上位的威儀,卻在不經(jīng)意間流露。
雙方見禮,分賓主落座。
侍從奉上香茗,寒暄幾句后,廳內(nèi)氣氛便微妙地沉寂下來。
鐘謨心中打鼓,面上卻不動聲色,輕輕吹著茶沫,等待對方開口。
終于,王樸放下茶杯,目光平靜地看向鐘謨。
“鐘正使近日在汴梁,住得可還習(xí)慣?”
“勞王相公動問,賓至如歸,甚好?!辩娭兾⑿貞?yīng)。
“那就好。”王樸點(diǎn)點(diǎn)頭,話鋒卻陡然一轉(zhuǎn)。
“只是不知,貴國邊境的壽州、濠州等地,近日兵馬頻繁調(diào)動,又是所為何事?”
“莫非江淮之地,又出了什么需要重兵彈壓的亂民不成?”
鐘謨心中一沉,面上笑容不變。
“王相公消息靈通。不過是例行的秋防演練,以防不測,絕非針對上國?!?br />
“哦?秋防演練?”張誠接過話頭,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
“如今方是初夏,貴國的‘秋防’,未免來得太早了些。”
“還是說,貴國陛下覺得,我大陳新立,北疆不靖,便有可乘之機(jī)?”
這話已是近乎直白的質(zhì)問!
鐘謨后背瞬間沁出一層細(xì)汗,強(qiáng)自鎮(zhèn)定道。
“張相公言重了。我主一向仰慕中原文化,愿與上國永結(jié)盟好,豈有他念?”
“永結(jié)盟好?”
王樸輕輕一笑,那笑容卻未達(dá)眼底。
“若真如此,那是天下蒼生之福?!?br />
“只是,我朝陛下近日接到北疆軍報,心中有些疑惑,想請正使代為參詳?!?br />
他頓了頓,緩緩道。
“據(jù)報,北漢劉鈞軍中,似乎出現(xiàn)了不少來自江淮的勁弩箭矢?!?br />
“而成德軍劉延祚叛軍之內(nèi),亦有人聽到吳語口音的軍官在發(fā)號施令?!?br />
“鐘正使,你說……這會不會是某些居心叵測之人,妄圖火中取栗,行那嫁禍離間之計?”
鐘謨的臉色終于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