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狼口榷場的挫敗，如同一聲悶雷，在趙匡胤心頭炸響，余波久久不散。

  他帳中那張粗糙的木案上，攤開著管事詳細記錄的賬目。

  字里行間都透著一股憋屈和無力。

  不僅預(yù)期中的大批戰(zhàn)馬未能到手。

  連帶著囤積的鹽鐵布帛也滯銷不少，資金周轉(zhuǎn)頓顯窘迫。

  反觀陳穩(wěn)那邊，據(jù)說換回的駿馬都快塞滿臨時征用的馬場了。

  “廢物！都是廢物！”

  趙匡胤煩躁地將賬冊掃落在地，胸膛劇烈起伏。

  他自問準(zhǔn)備充分，帶來的貨物數(shù)量甚至更勝一籌，為何在競爭中竟如此不堪一擊？

  陳文仲的人仿佛能未卜先知，總能拿出剛好克制他、誘惑那些契丹蠻子的貨品和條件。

  “虞候息怒?！?br />
  幕僚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勸道。

  “非是兒郎們不盡心，實是那陳防御使……手段太過刁鉆。

  他那鹽，似乎更白細些；

  他那布，質(zhì)地更密實；

  “尤其是那鐵刀，做工精良，卻舍得拿來白送，這……這簡直是不計成本！”

  “不計成本？”

  趙匡胤冷笑一聲，眼中寒光閃爍。

  “他陳文仲又不是散財童子，豈會做賠本買賣？這其中必有蹊蹺！”

  “莫非他找到了什么新的鹽井、礦脈？或是得了高人指點，工匠技藝大進？”

  他踱步到帳壁懸掛的地圖前，目光死死釘在代表洛川、安平、臨河三縣的那片區(qū)域。

  那片土地，在高平之戰(zhàn)后，仿佛被注入了某種神奇的活力，發(fā)展速度快得令人心驚。

  如今連這邊市之爭，也展現(xiàn)出一種碾壓般的態(tài)勢。

  “查！給我仔細地查！”

  趙匡胤猛地轉(zhuǎn)身，對幕僚和幾名心腹將領(lǐng)厲聲道。

  “我要知道，他那三縣之地，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鹽場、工坊、乃至田畝產(chǎn)出，都給我想辦法探聽清楚！”

  “是！”眾人領(lǐng)命，神色肅然。

  然而，探查需要時間，而灰狼口的利益卻每天都在流失。

  趙匡胤不甘心就此認輸，他決定加大投入，調(diào)集更多的資源。

  甚至不惜動用一些軍中儲備，準(zhǔn)備在下一輪的集市中，與陳穩(wěn)再決高下。

  數(shù)日后，灰狼口榷場再開。

  趙匡胤的人馬果然帶來了更多的貨物，甚至咬牙將價格壓得更低，試圖以量取勝，奪回市場。

  然而，他們再次失算了。

  陳穩(wěn)這邊，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反應(yīng)。

  周奎等人帶來的貨物種類更加繁多，不僅鹽鐵布茶依舊質(zhì)優(yōu)價廉。

  甚至還出現(xiàn)了少量色澤溫潤的瓷器，以及一些包裝精美的南方向糕點、果脯。

  這些對于草原部落的頭人貴族而言，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更讓趙匡胤這邊吐血的是，周奎再次祭出了“贈品”大招。

  這一次，不再是鐵刀，而是工匠營特制的、帶有倒刺的狼牙箭簇。

  以及一種輕便堅固的牛皮箭囊！

  對于逐水草而居、崇尚武力的部落民來說。

  精良的箭矢和箭囊，其誘惑力遠比切肉刀要大得多！

  “換馬！五匹上好戰(zhàn)馬，除了鹽鐵布，再加贈五十枚狼牙箭簇，兩個牛皮箭囊！”

  周奎的聲音在市場中格外響亮。

  頓時，那些原本還在趙匡胤攤位前猶豫的部落商隊，呼啦啦全涌了過去。

  狼牙箭簇！那可是戰(zhàn)場上好東西，制作不易，價格昂貴，對方竟然拿來贈送？

  趙匡胤的管事眼前一黑，幾乎要暈厥過去。

  他帶來的貨物再次滯銷，價格也被沖擊得七零八落。

  他就算想把價格壓到成本線以下，也拿不出對方那樣精準(zhǔn)打擊對方需求的贈品！

  他總不能贈軍弩吧？

  那玩意是嚴格管控的軍械，私自販賣是殺頭的大罪！

  這一次，趙匡胤這邊可謂是潰不成軍。

  不僅沒搶到多少像樣的資源，反而因為壓價和貨物積壓，造成了不小的損失。

  消息傳回，趙匡胤帳內(nèi)一片死寂。

  他獨自坐在黑暗中，臉色鐵青，緊握的雙拳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挫敗感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內(nèi)心。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與那個同期崛起的陳文仲之間。

  似乎橫亙著一條難以逾越的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