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心站在那吞噬了一切痕跡的血池邊，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仿佛鉆入了她的骨髓，讓她渾身冰冷。她看著那翻滾的暗紅池水，眼中沒有憐憫，只有一種深不見底的、積壓了太久的冰冷恨意。

  善良？

  她在心中發(fā)出一聲無聲的、充滿嘲諷的冷笑。

  她們的圣女，如今的族長白芷，何曾與“善良”二字有過半分關(guān)系？

  那些外人看到的悲天憫人、圣潔高貴，不過是一張精心編織、戴了太久的假面罷了。她冷月心比任何人都清楚，在那張完美無瑕的面具之下，隱藏著怎樣一顆狠辣、扭曲、視人命如草芥的毒蛇之心！

  從小到大？她何曾善良過？

  冷月心的記憶被拉回到遙遠(yuǎn)的過去，那些被她刻意塵封、卻從未真正忘記的畫面，如同毒蟲般啃噬著她的心。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在眾人面前總是帶著純真微笑、背地里卻會因為一只靈鳥吵到她休息而親手將其捏碎的小女孩；看到了那個因為嫉妒同門師姐天賦稍好，便設(shè)計讓其身敗名裂、最終含恨自盡的少女白芷！

  多少人因為她失去了生命？

  冷月心的目光掃過血池，這池底累累的白骨，有多少是像今天這三個玄冥宗弟子一樣，無辜枉死？又有多少是曾經(jīng)阻礙過她、得罪過她，甚至只是讓她看不順眼的人？數(shù)不清了……早已數(shù)不清了！這禁地，這血池，就是白芷罪孽的見證！

  又有多少人被她所害？

  冷月心的手不由自主地?fù)嵘献约旱男「?，那里仿佛還殘留著一種刻骨銘心的、空蕩蕩的劇痛。她的眼神瞬間變得如同萬年寒冰，充滿了蝕骨的仇恨。

  就比如她自己！

  她也是其中之一！而且是受害至深的那一個！她曾經(jīng)擁有的一切——摯愛的道侶、未出世的孩子、對未來的所有憧憬……都在白芷的陰謀和狠毒下，化為了泡影！那不僅僅是失去，那是被最信任的人從背后捅刀，是信仰的崩塌，是人生被徹底摧毀的痛苦！

  為了活下去，為了等待一個或許永遠(yuǎn)也不會到來的復(fù)仇機(jī)會，她不得不忍辱負(fù)重，裝作對白芷忠心不二，甚至幫她處理這些骯臟的勾當(dāng)，日夜陪伴在這條毒蛇身邊！每一天，都是煎熬！每一次對著白芷露出恭敬順從的表情，她都感覺自己的靈魂在泣血！

  “早晚……早晚要讓這個族長，他們的‘好’圣女……得到她該有的懲罰！” 冷月心在心中立下最惡毒的誓言，每一個字都浸透著血淚。

  離開了禁地，有點作嘔，有點迷糊，她無意識地伸出手，扶住了旁邊一棵枯死的古樹，指尖因為極致的恨意而深深摳進(jìn)了干枯的樹皮之中！

  “咔嚓……”

  木屑刺入了她的指甲，鮮血瞬間涌出，染紅了指尖。

  可她仿佛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因為，白芷帶給她的痛苦，遠(yuǎn)比這指甲被刺穿要疼上千倍、萬倍！那是一種深入靈魂、日夜灼燒、永無止境的煎熬！

  她松開手，看著指尖滲出的血珠和嵌入的木刺，眼神冰冷而麻木。這點皮肉之苦，與她心中那血海深仇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她默默地運(yùn)轉(zhuǎn)靈力，逼出木屑，止住鮮血，整理了一下儀容，再次恢復(fù)了那副恭敬沉穩(wěn)的大祭司模樣，轉(zhuǎn)身離開了這片充斥著罪惡與死亡氣息的禁地。

  只是那雙低垂的眼眸深處，復(fù)仇的火焰，從未熄滅，反而在今日這血腥的刺激下，燃燒得更加熾烈。她在等待，等待一個能將白芷拖入地獄的時機(jī)。

  冷月心走出禁地，重新沐浴在（虛假的）天光之下，她抬起頭，望向那被圣女族結(jié)界過濾后顯得格外純凈、卻莫名令人窒息的天空，內(nèi)心深處發(fā)出一聲無人聽聞的、混合著絕望與決絕的長嘆。

  時機(jī)……就快到了。

  這個念頭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亮，支撐著她早已千瘡百孔的魂魄。她能感覺到，白芷的瘋狂與日俱增，她體內(nèi)那因修煉邪功和積壓太多怨念而產(chǎn)生的反噬越來越嚴(yán)重。那頭痛欲裂、靈力沖突、乃至需要靠虐殺和吸食他人靈力來平息的癥狀，就是最好的證明。

  她藏不了太久了。

  那完美的圣女假面，已然出現(xiàn)了裂痕。白芷的惡，如同不斷膨脹的膿瘡，終有潰爛流膿、暴露于人前的那一天。而她身體的異狀，正是被自身惡念反噬、逐步走向毀滅的征兆。

  所以……我會推波助瀾。

  一個冰冷而殘酷的計劃在冷月心腦中清晰起來。既然白芷需要“養(yǎng)料”來平息痛苦，需要?dú)⒙緛戆l(fā)泄恨意，那她就“幫”她！她會利用自己的職權(quán)和手段，更巧妙、更隱蔽地散播“圣心蓮”的謠言，引更多自詡正義、實則貪婪的正道人士前來“探寶”，將他們送入這吃人的禁地，送入白芷的魔爪！

  她要讓白芷造下更大的殺孽，結(jié)下更多的血仇，讓這罪惡的雪球越滾越大，直到再也無法掩蓋，直到天怒人怨，直到……那毀滅性的反噬將她自己徹底吞噬！

  然而，想到這里，一股深沉的自我厭惡與罪惡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上心頭。

  我也恨我自己。

  冷月心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和行為，與白芷何異？同樣是利用他人，同樣是視人命如無物！她恨白芷，可她如今為了復(fù)仇，不也正在變成自己最憎恨的那種人嗎？她同樣雙手沾滿血腥，同樣是助紂為虐的幫兇！

  我沒有能力親手擊殺她……卻只能跟著她一起造孽……

  這種無力感與負(fù)罪感日夜折磨著她。她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只能選擇這種同歸于盡般的復(fù)仇方式。每多引一個人前來送死，她的罪孽便加深一分。

  罪無可恕……

  她知道自己早已罪孽深重，死后必將墮入無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