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老奶奶時，她硬是用油紙包了六個溫?zé)岬娜怙炄搅栌鹗掷铮櫦y里都帶著不舍：“路上吃，涼了就不好吃了，有空常來……”凌羽喉頭哽了哽，笑著應(yīng)下，轉(zhuǎn)身時卻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昏黃的燈籠下，老奶奶佝僂著背收拾攤位的身影越來越小。他心里泛著澀意，修仙之路漫漫，此去山高水遠(yuǎn)，或許真的再沒機會嘗到這口帶著煙火氣的肉餅，更沒機會再聽奶奶笑著打趣他的模樣。

  楚逸走在他身側(cè)，將他眼底的落寞看得真切，腳步放緩了些，卻沒多說什么，只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像是無聲的安慰。凌羽吸了吸鼻子，正想強打起精神帶他們往回走，楚逸卻忽然停在一家亮著燈的家具鋪前：“等等，咱們進(jìn)去看看?！?br />
  凌月好奇地拽著楚逸的袖子：“楚哥哥，你要買家具嗎？”楚逸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fā)：“進(jìn)去就知道了。”凌羽也有些疑惑，跟著走進(jìn)鋪子里，剛繞過門口的屏風(fēng)，就見楚逸徑直走向靠墻的成套桌椅——正是用堅實木料打造的方桌配長凳，樣式簡單卻結(jié)實。他目光掃過，又指向角落摞著的鐵鍋：“老板，那種烙餅用的平底鐵鍋，拿最好的一套?！?br />
  凌羽心頭猛地一跳，看著楚逸認(rèn)真挑選桌椅的背影，瞬間明白了他的用意。方才在餅攤時，他只默默聽著奶奶說桌腿松動、無力修攤，沒說過一句額外的話，楚逸卻全都記在了心里。一股暖意順著心口蔓延開來，帶著點酸，又裹著難以言喻的感動，方才離別的傷感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柔輕輕撫平了。他望著楚逸的側(cè)臉，燈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柔和的光影，平日里清冷的眉眼此刻竟帶著幾分暖意，原來這個總是沉默寡言的師兄，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護(hù)著他。

  “老板，六套桌椅板凳，要最結(jié)實的那種，”楚逸的聲音打斷了凌羽的思緒，“再配上最好的烙餅鍋、搟面杖和全套炊具，多少錢？”老板見來了大生意，熱情地報了價，楚逸爽快付了錢，又問：“能否勞煩伙計現(xiàn)在送去夜市的肉餅攤？我們可以多付腳力錢，還請幫忙把桌椅安好?！?br />
  老板面露難色：“實在對不住，店里就一個伙計，這會兒正忙著呢……”話沒說完，凌月已經(jīng)舉起手：“我們可以幫忙呀！我力氣大著呢！”凌羽也立刻點頭：“我們幫著送，不麻煩老板。”

  楚逸朝他投來一個溫和的笑，眼里仿佛盛著星光。很快，伙計趕著牛車過來，幾人七手八腳地將桌椅、鐵鍋和炊具搬上車。凌羽坐在牛車邊沿，手里還攥著奶奶給的肉餅，鼻尖似乎還縈繞著餅攤的香氣。楚逸就坐在他身邊，偶爾側(cè)頭和他說句話，晚風(fēng)拂過，吹起他的發(fā)絲，凌羽看著他認(rèn)真的側(cè)臉，心里那點傷感早已煙消云散，只剩下滿滿的暖意。原來有人懂你的欲言又止，記著你的心頭牽掛，是這般讓人安心的滋味。

  牛車轱轆轱轆地往夜市深處走，燈籠的光暈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載著滿車的桌椅，也載著一份悄然傳遞的溫柔，朝著那個飄著肉餅香氣的小攤而去。

  夜市的燈火漸漸稀疏，多數(shù)攤販已經(jīng)收攤，只剩下零星幾家還在收拾，空氣中的煙火氣淡了些，多了幾分夜的微涼。老奶奶的肉餅攤前，她正佝僂著背，費力地將矮凳一個個摞到桌上，她的兒子和兒媳婦也過來幫忙，兩人同樣身形單薄，動作間帶著幾分無力，脊背都微微駝著，一看便知是常年被病痛拖累的模樣。

  就在這時，轱轆轱轆的牛車聲由遠(yuǎn)及近，老奶奶抬頭望去，見是凌羽三人去而復(fù)返，身后的牛車上還裝著嶄新的桌椅和鍋具，一時間愣在原地。待牛車停穩(wěn)，楚逸和凌羽跳下車，伙計開始卸東西，雪白的木料、锃亮的鐵鍋在燈籠下泛著光，老奶奶這才反應(yīng)過來，渾濁的眼睛里瞬間涌滿了淚水，順著眼角的皺紋滾落：“這……這是……”

  她的兒子和兒媳婦也驚呆了，三人對視一眼，竟齊齊朝著凌羽和楚逸跪了下去：“恩人啊！真是太感謝你們了！”

  “快起來！”凌羽連忙上前扶住老奶奶，楚逸也伸手?jǐn)r住了那對夫婦，“舉手之勞，千萬別這樣?！绷栌鹂粗夏棠谭杭t的眼眶，輕聲解釋：“這些都是我?guī)熜殖葙I的，你們要謝就謝他吧?！?br />
  老奶奶卻搖著頭，攥著凌羽的手不肯放，眼淚掉得更兇了：“好孩子，奶奶都明白……”她轉(zhuǎn)向楚逸，深深鞠了一躬：“楚公子，大恩不言謝，您真是個好人！”楚逸溫和地笑了笑：“老人家別客氣，這些東西用著方便，好好做生意就行?！?br />
  說話間，幾人已經(jīng)麻利地動起手來。凌羽和楚逸合力將舊桌椅搬到一旁，凌月也學(xué)著幫忙遞東西，伙計則負(fù)責(zé)安裝新桌椅，锃亮的烙餅鍋被穩(wěn)穩(wěn)架在灶上，連配套的搟面杖、鐵鏟都擺得整整齊齊。不過半個時辰，小小的攤位便換了新模樣，穩(wěn)固的桌椅、嶄新的鍋具，看著就讓人心里敞亮，完全不耽誤明天出攤。

  收拾妥當(dāng)后，老奶奶趁著楚逸和她兒子交代用鍋注意事項的功夫，悄悄拉過凌羽，把他拽到一旁，用袖子擦了擦眼淚，眼里帶著欣慰的笑意：“傻孩子，別以為奶奶老糊涂了。你師兄是看你在意這事，心疼你才肯出手幫忙的?！彼牧伺牧栌鸬氖直?，語氣帶著過來人都懂的溫和，“能遇到這樣把你放在心上的人，你小子真是有福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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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羽心頭一暖，下意識地望向不遠(yuǎn)處的楚逸?；椟S的燈光下，楚逸正耐心聽著那對夫婦說話，側(cè)臉的線條柔和，偶爾還會點點頭回應(yīng)，舉手投足間滿是沉穩(wěn)溫柔。晚風(fēng)輕輕吹過，帶著夜色的微涼，凌羽卻覺得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暖的，連方才離別的傷感都化作了此刻的安寧。他望著楚逸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是啊，能有這樣的師兄在身邊，確實是他的福氣。

  牛車再次啟程時，身后傳來老奶奶一家的道別聲，凌羽回頭望去，新桌椅在燈籠下泛著暖光，那小小的攤位仿佛也因為這份善意，在夜色里多了幾分安穩(wěn)的暖意。

  牛車到家具店門口停下，三人謝過伙計后下了車。夜色漸深，夜市的喧囂早已被拋在身后，只剩下歸途的靜謐，月光灑在青石板路上，拉出長長的影子。凌月蹦蹦跳跳地走在中間，剛坐過牛車的困意被晚風(fēng)一吹，又變得精神起來。

  她偷偷瞅了瞅身旁的楚逸，又拽了拽凌羽的袖子，聲音壓得低低的，卻難掩雀躍：“二哥，楚哥哥真是好人啊?！币娏栌饌?cè)頭看她，她又掰著手指頭數(shù)起來，“你看他對奶奶多細(xì)心，知道咱們惦記就悄悄買了桌椅；平時對你也照顧，對咱們家也上心……”

  凌羽聽著妹妹的話，目光落在楚逸的背影上。月光勾勒著他挺拔的身形，晚風(fēng)拂起他的衣袂，方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