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芊芊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索性打趣道：

  “怎么？發(fā)現(xiàn)我竟是京城一品大員的女兒，身份水漲船高，就更加心悅于我了？”

  顧霄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竟低低地笑出了聲。

  他素來克制自持，便是笑意也多是淺淡的唇角微揚，這般真切的笑聲，極為少見。

  她越發(fā)奇怪，忍不住追問：“顧霄，你笑什么？”

  顧霄抬手，指尖輕輕拂過她被晚風(fēng)吹亂的鬢發(fā)，眼底盛著她看不懂的溫柔與釋然：

  “我笑，那些本該屬于你的東西，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終究會在你身邊。”

  聶芊芊只當(dāng)他說的是衛(wèi)素素這份母女情，“這有什么好笑的？”

  可顧霄的笑意卻絲毫未減，那笑意直達眼底，竟讓他眼角泛起了一點晶瑩的水光。

  不等聶芊芊再問，他忽然俯下身，輕輕吻住了她的唇。

  聶芊芊驚得瞬間睜大了眼睛。

  顧霄向來守禮自持，便是獨處時也多是點到即止的親近，這般在庭院之中、月色之下的吻，實在是逾矩得很。

  可這個吻卻格外輕柔，沒有半分往日的熾熱，反倒像是在呵護一件失而復(fù)得的珍寶，小心翼翼，帶著滿心的珍視。

  一吻作罷，顧霄額頭抵著她的額頭，聲音低柔得像晚風(fēng)拂過花瓣：“那現(xiàn)在，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打算怎么做？”

  他這么一問，紛亂的思緒還是漸漸沉淀下來。

  她想起從前和劉燕說過的話，人和人之間的羈絆，從來不是靠血脈就能維系的，更重要的是朝夕相處的情意。

  她本是異世來客，孑然一身來到這個時空，于這世間而言，原就是個匆匆的旅人，血脈二字，于她實在算不得什么要緊的東西。

  不過，她早已以千大夫的身份與衛(wèi)素素相處過那些時日。

  知道她提起走失的女兒時，眼底那蝕骨的牽掛與痛楚；

  知道秋娘口中，那二十年漫漫尋女路的艱辛與孤勇。

  一邊是血脈相連、尋了她半生的親生母親，一邊是相伴二十載、恩重如山的養(yǎng)母劉燕。

  她該如何選擇？

  選什么選，成年人從來都不做單選題。

  養(yǎng)母對她恩重如天，她自然要伴在劉燕身側(cè)，好好孝敬。

  生母是因意外才與她失散，多年來牽腸掛肚、從未放棄尋找，血濃于水的羈絆，她又豈能無動于衷。

  “我會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告訴她，只不過不是現(xiàn)在?！?br />
  顧霄眸色微動，輕聲問道：“你是想等娘來了省城之后，再做打算？”

  聶芊芊重重點頭，眼底漾起暖意：“還是你懂我?！?br />
  劉燕本就是個心思敏感、骨子里帶著幾分自卑的人，辛辛苦苦養(yǎng)育了她二十年，聶芊芊怎么可能不考慮她的感受。

  就算要認親，就算要告訴衛(wèi)素素真相，這個消息，也必須先和劉燕商量，絕不能讓她寒了心。

  顧霄握緊她微涼的指尖，溫聲道：“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先進屋吧，夜里天涼，別凍壞了身子?！?br />
  想通了這些關(guān)節(jié)，聶芊芊不再糾結(jié)，她反手握住顧霄的手，腳步輕快地往屋里走。

  世上的事本就變幻莫測，人生無常，很多事都在意料之外，面對這些突如其來的變故，她能做的，不過是順勢而為，聽從自己的內(nèi)心罷了。

  回到屋內(nèi)，顧霄替她攏了攏微敞的衣襟，柔聲叮囑她好好休息，早點安歇。

  可話音剛落，便被聶芊芊一把拉住，拽進了她的臥房。

  聶芊芊反手扣上門栓，將他抵在門板上。兩人貼得極近，她微微仰頭望著他，呼吸間帶著淡淡的茉莉香：

  “你今晚為何這般奇怪？”

  顧霄低頭看她，眼底盛著化不開的笑意，聲音低沉悅耳：“以后再告訴你?！?br />
  話音落下，他俯身再度吻住了她。

  沒辦法，離得這樣近，看著她那雙盈著水光的動人眼眸，聞著她身上令人沉醉的香氣，他實在是克制不住。

  顧霄雙手環(huán)上聶芊芊的腰，將兩人的身體緊緊相貼，這個吻比起方才庭院里的輕柔，更多了幾分輾轉(zhuǎn)的深情與眷戀。

  一吻畢，聶芊芊指尖還帶著方才相觸時的溫?zé)?，忽然狡黠一笑，仰頭睨著他：

  “看你這段時間日日練劍，可曾練出腹肌來？讓我摸摸看?！?br />
  顧霄對她這般跳脫又不合世俗常理的話，早已見怪不怪，眼底漾開寵溺的笑意，干脆握住她的手，貼向自己的腰腹。

  指尖觸到緊實的肌理，隔著薄薄的衣料，也能清晰摸到那流暢的線條。

  聶芊芊忍不住彎了彎唇角，心頭涌上的卻不是玩笑得逞的爽感，而是滿滿的幸福與成就感。

  她還記得初來時，顧霄雖有天人之姿、清冷卓絕，身子卻孱弱得很，整個人清瘦得仿佛風(fēng)一吹就倒。

  她治好了他的手疾，日日變著法子精心投喂，才將他的身子養(yǎng)得這般結(jié)實。

  若說從前的身形還偏纖瘦，如今便是剛正好的挺拔勁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