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十四、鬼謎隱峰,尋得人蹤
“后生子!撿背包!里面有東西!”陳嗲嗲一邊用雷擊木尺逼退重新?lián)渖蟻淼牡谝痪呤?,一邊對我大吼,“咯幫畜牲想毀掉線索!快!”
我強(qiáng)忍著恐懼和惡心,趁著尸傀被朱砂所傷的空檔,一個箭步?jīng)_到腐葉堆旁,一把抓起那個沉甸甸的登山包!入手冰涼,還帶著泥土的濕氣。來不及細(xì)看,我抱著背包轉(zhuǎn)身就跑!
“走!進(jìn)裂口!”陳嗲嗲且戰(zhàn)且退,雷擊木尺舞得密不透風(fēng),青光大放,逼得三具行動略顯遲緩的尸傀無法近身。他指向那塊刻滿邪紋的巨巖下方——那片空氣扭曲最劇烈的地方!
“進(jìn)……進(jìn)去?”我看著那片如同水波般蕩漾、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空氣”,頭皮發(fā)麻。
“沒得選!外面有尸傀!里面……未必比外面更兇險!咯裂口撐不了好久!快!”陳嗲嗲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他一尺蕩開再次撲來的尸傀,反手抓住我的胳膊,用盡力氣將我推向那片扭曲的區(qū)域!
“閉眼!憋氣!心莫亂!”
一股巨大的吸力瞬間傳來!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鏡子般扭曲、旋轉(zhuǎn)!我下意識地閉緊雙眼,死死抱住懷里的登山包,身體仿佛被扔進(jìn)了一個高速旋轉(zhuǎn)的滾筒洗衣機(jī)!失重感、眩暈感、以及無數(shù)混亂的光影和尖嘯聲瞬間淹沒了所有感官!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瞬,也許是一個世紀(jì)。
噗通!
我重重地摔在冰冷、潮濕的地面上,五臟六腑都像移了位。懷里的登山包硌得生疼。那股天旋地轉(zhuǎn)的惡心感還在翻涌。
“咳咳……后生子,冇事吧?”旁邊傳來陳嗲嗲略顯虛弱的聲音。
我掙扎著睜開眼。
眼前的一切,讓我瞬間忘記了身體的疼痛,瞳孔因極度的震驚而驟然收縮!
這里……絕不是岳麓山!
沒有陽光,沒有綠樹,沒有鳥鳴。頭頂是一片灰蒙蒙、如同厚重毛玻璃般的“天空”,沒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種沉悶、均勻、仿佛永恒不變的昏黃光線籠罩著一切??諝獗鶝觥⒊睗?,帶著一股濃重的、混合著苔蘚、朽木和某種古老塵埃的氣息。
我們身處一片巨大的、看不到邊際的……古代建筑群廢墟之中!
殘破的、爬滿墨綠色苔蘚的巨大石柱如同巨人的肋骨般聳立著,支撐著早已坍塌、只剩下斷壁殘?jiān)牡钣铖讽?。破碎的青石板路在厚厚的腐殖質(zhì)和藤蔓下若隱若現(xiàn)。倒塌的石像被厚厚的菌類覆蓋,只能勉強(qiáng)辨認(rèn)出模糊的人形或獸形輪廓。更遠(yuǎn)處,是連綿起伏、籠罩在灰色霧氣中的山巒輪廓,死寂無聲。
時間在這里仿佛凝固了數(shù)百年甚至上千年。一股沉重、壓抑、帶著無邊孤寂和歲月滄桑的氣息,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咯……咯就是‘鬼謎峰’?”我聲音干澀,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陳嗲嗲拄著雷擊木尺站起身,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渾濁的眼睛里也充滿了震撼:“冇錯……咯就是被古陣法從現(xiàn)實(shí)‘切’出來,藏了不曉得多少年的‘隱峰’……古人避世的‘桃花源’,如今只怕成了……死地!” 他的目光掃過那些巨大的石柱和倒塌的殿宇,“咯建筑風(fēng)格……像是……先秦?楚巫?”
他蹲下身,仔細(xì)查看我們腳下的地面。濕潤的腐殖土上,除了我們倆摔倒的痕跡,不遠(yuǎn)處……赫然有幾行新鮮的、凌亂的腳?。∧_印大小不一,但顯然是現(xiàn)代登山鞋的紋路!腳印延伸向廢墟深處,消失在斷壁殘?jiān)蜐庵氐幕异F之中。
“是咯幫細(xì)伢子!他們還活著!在咯里面!”陳嗲嗲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但隨即又被更深的憂慮取代,“但咯地方……邪氣得很!比外面那點(diǎn)泄露的陰煞氣濃了百倍不止!咯幫細(xì)伢子撐不了多久!”
他站起身,將雷擊木尺橫在身前,尺身上的符紋在昏黃的光線下流轉(zhuǎn)著微弱的青光,仿佛在抵抗著周圍無所不在的侵蝕。
“走!順著腳??!救人!”陳嗲嗲的聲音低沉而堅(jiān)定,在這片死寂的異域空間中回蕩,“記住,咯里不是陽間!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都未必是真的!守住心神!咯位‘守山人’湘靈……但愿她還安好!”
我抱緊懷中的登山包,冰冷的觸感讓我稍微定了定神。看著那幾行消失在灰霧中的腳印,又看看身邊這個精瘦卻如定海神針般的老頭,一股寒意與使命感交織著涌上心頭。
鬼謎峰……我們進(jìn)來了。這失落的隱世之地,究竟隱藏著怎樣的兇險與秘密?失蹤的學(xué)生在哪里?那位神秘的守山人湘靈,又在何方?
濃重的灰霧如同活物般在前方涌動,遮蔽了視線,也吞噬了所有聲音。只有腳下那幾行新鮮的腳印,如同絕望中的引線,指向未知的黑暗深處。
我們深吸一口這冰冷腐朽的空氣,邁開腳步,踏入了這片被時光遺忘的、死寂的廢墟。
鬼謎峰內(nèi)的死寂,沉重得幾乎能壓碎耳膜。沒有風(fēng),沒有蟲鳴,只有腳下踩在濕滑苔蘚和腐朽木板上的細(xì)微聲響,以及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在空曠的廢墟間被無限放大?;颐擅傻墓饩€如同凝固的塵埃,均勻地涂抹在殘破的石柱、坍塌的墻壁和扭曲虬結(jié)的藤蔓上,一切都籠罩在一種令人窒息的、靜止的灰黃色調(diào)中。
陳嗲嗲在前,雷擊木尺橫握身前,尺尖那點(diǎn)微弱的青光如同風(fēng)中殘燭,艱難地驅(qū)散著身周幾尺內(nèi)的晦暗。他腳步放得極輕,渾濁的眼睛如同鷹隼般掃視著斷壁殘?jiān)拿恳粋€陰影角落。我緊隨其后,緊緊抱著那個冰冷的登山包,懷里的銅錢依舊散發(fā)著溫?zé)岬挠|感,幫我抵御著無所不在的陰寒和那股深入骨髓的壓抑感。
“腳印……還在前面……”陳嗲嗲壓低聲音,用木尺指了指前方一片被巨大倒塌梁柱半掩的通道。那幾行凌亂卻清晰的登山鞋印,頑強(qiáng)地延伸進(jìn)更深的廢墟和更濃的灰霧里,是我們在這片死域中唯一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