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不敢走,果然聽他又道:“再查查夫人還有什么急等用錢的地方?!?br />
她當(dāng)了二十兩,卻沒有買冬衣,她似乎沒什么嗜欲,也并不貪慕虛榮,那么她典當(dāng)首飾,填的是哪里的窟窿?
漏下二更,當(dāng)鋪大門突然被敲響,值夜的朝奉打開一格柵欄,來人舉起腰牌向他一晃:“都尉司的,贖當(dāng)?!?br />
朝奉心中一凜,人人畏懼的都尉司,為著什么緊要大事,深更半夜前來贖當(dāng)?忙將柵欄又打開幾格,堆著笑臉:“您老少待看茶,馬上就辦,馬上?!?br />
一夜轉(zhuǎn)瞬即過,四更時分,慕雪盈輕手輕腳起床。
黎氏想來是餓狠了,一整夜都睡得很沉,倒讓她也安安穩(wěn)穩(wěn)睡了大半夜。韓湛的早飯昨天就交代了云歌去辦,此時沒有別的事,倒是能從從容容洗漱梳妝。
剛漱了齒梳了頭,門開了,韓湛走了進來。
壁上一盞夜燈,昏昏黃黃,他高大的身軀投下韋陀般的威壓,慕雪盈覺得呼吸停了半拍,隨即笑道:“夫君早,昨夜睡得可好?”
不好。他從不會帶著心事入眠,昨夜卻翻來覆去,只睡了一個更次。韓湛沒說話,略一抬手。
身后的丫鬟連忙捧上包袱:“大奶奶的冬衣?!?br />
慕雪盈怔了下,丫鬟打開包袱請她過目,棉襖、冬裙,靴子,乃至中衣中褲俱都齊全,韓湛淡淡道:“換上?!?br />
慕雪盈突然覺得,他好像不高興,而且是很不高興。一時猜不透為什么,連忙提了包袱轉(zhuǎn)到屏風(fēng)后面去換。
韓湛背轉(zhuǎn)身,看不見,能聽見窸窸窣窣的動靜。她在脫衣服,小襖,中衣,還是主腰?心里不由自主熱起來,夾在說不出是怒還是別的什么的感覺里,分外古怪。
慕雪盈扣好中衣,穿上五彩緙絲銀鼠小襖,系了月白緞子面的銀鼠裙,靴子是小羊皮的,又輕便又暖和,將要出去時,下意識地又停住。他發(fā)現(xiàn)了嗎,那張當(dāng)票,他突然給她買冬衣,是為這個緣故嗎?他為什么不高興,是不是猜到了,那張當(dāng)票是她故意留下。
然而這件事,也只能用這種方式讓他自己發(fā)現(xiàn)。慕雪盈咬咬唇,走出屏風(fēng):“夫君?!?br />
韓湛回頭,她的臉嵌在溫暖濃郁的色彩里,明媚得讓人不安,她唇上有淺淺的齒痕,那夜,他可曾留下過同樣的痕跡?轉(zhuǎn)開臉:“待會兒會有裁縫過來給你量體裁衣。”
倉促間買來的成衣,自然不如量體裁衣好,他的妻子,值得上更好的。
慕雪盈捕捉到他眼中一閃即逝的晦澀,試探著來挽他的手:“多謝夫君?!?br />
韓湛沉默著松開。她現(xiàn)在,又不肯說你了。
慕雪盈再次伸手來握,察覺到他的不快,努力緩和著氣氛:“夫君吃過早飯了嗎?”
韓湛再次松開,走去明間坐下。心頭發(fā)著悶,無數(shù)種滋味混雜著難以細究,唯有一個念頭無比清晰,她明明可以對他直說,卻用如此隱晦曲折,官場中對付上司的法子來對付他。
因為她,只當(dāng)他是公事公辦的丈夫,對他界限分明。
這樣,也好。兒女情長,從來不是他所求,他的妻子,能打理中饋,綿延子嗣,足矣。
可為什么,他竟如此耿耿于懷。
“今天公事不忙嗎?”慕雪盈跟到明間,帶著笑,輕輕搭住他的椅子背,“是不是需要跟太太辭行?”
韓湛看她一眼,她并沒有因為他的冷淡而生氣,她在他面前從來都沒有脾氣,從來都溫順妥帖。像戴著個面具,永遠把真實的自己與他隔離。
那點子介懷突然變成格格而不能下的心結(jié),韓湛沒回答,喚過丫鬟:“給太太煎藥,藥方里多加兩分黃連?!?br />
臥房里有動靜,黎氏醒了,慕雪盈連忙進去服侍,兩炷香后黎氏收拾好出來,藥也煎好了,黑乎乎一大碗,站在院里都能聞到苦味兒。
韓湛還沒走,大馬金刀坐在當(dāng)間,淡淡說道:“讓表姑娘過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