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到家已經(jīng)是一更時分,韓湛伸手解衣,慕雪盈連忙湊近來:“我來吧?!?br />
韓湛欲待推辭,想想又算了。這些天他推辭過無數(shù)次,反而她越來越親近,既已經(jīng)成親,想來夫妻親睦是遲早的事,又何苦做這種無謂的堅持。
垂目看著,她熟門熟路替他解開衣帶,寬下氅衣,淡淡的香氣隨著她的動作忽遠(yuǎn)忽近,韓湛不覺又想起方才韓愿怔怔看她的模樣。
他看得出來,韓愿有事找他,但是方才問起來,韓愿又推說無事。
跟她有關(guān)嗎?不然怎么一直盯著她看。他這個弟弟一向不怎么沉得住氣,若是跟她有關(guān),方才又為什么不說。
熏籠上炭火正暖,慕雪盈抖開氅衣放在上面烘著,回頭笑向韓湛:“夫君少待,我馬上去調(diào)蜜水?!?br />
“不急,”韓湛道,“你先吃飯。”
方才在西府她一直站著伺候,半口都不曾吃,他又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紈绔,無謂讓她餓著肚子再服侍他。
“大爺,”王媽媽忽地走來,“太太還是頭疼,讓大奶奶過去伺候?!?br />
慕雪盈忙道:“我這就去。”
韓湛低眼,她唇邊笑意未散,絲毫不見怨懟。沉聲道:“先吃飯?!?br />
“大爺,太太讓大奶奶……”王媽媽想說黎氏吩咐過,讓慕雪盈一回來就立刻過去,話沒說完,就見韓湛淡淡看過一眼。
并不見得如何嚴(yán)厲,但不知怎的,突然讓人頭皮發(fā)麻呼吸發(fā)緊,一股子說不出來的畏懼,王媽媽咽了口唾沫,強(qiáng)撐著說完了:“立刻過去?!?br />
“先吃飯?!表n湛道。
王媽媽再不敢吭聲,眼見云歌過來擺飯,也只得跟著幫手。
韓湛便走去里間,拿了本書看著。
慕雪盈低著頭,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暗暗松一口氣。
這些天相處下來,她多少也摸清了點韓湛的脾氣,他是正人君子,就算對她沒多少情意,只要她能做好妻子的本分,他就會給她妻子應(yīng)有的待遇,絕不會無端磋磨她。
成熟,敏銳,有魄力又有手腕,他比預(yù)期好得多,只要用心經(jīng)營,韓夫人這個位置,一定能給她相應(yīng)的回報。
韓湛看著書,目光不自覺地,從書的邊緣瞟向外間。
慕雪盈正在吃飯,吃得很快,絲毫不曾磨蹭扭捏,他是多年沙場培養(yǎng)出來的習(xí)慣,吃得也快,這樣的做派卻是合他的脾胃。但她吃得雖快,儀態(tài)卻很優(yōu)雅,不像他在軍中待久了,多少有些匪氣。她吃得不多,一碗粥一些菜蔬,看樣子就要停下,韓湛放下書。
侍疾并不是個輕松活,何況對方是黎氏,不吃飽,怎么能行。正要出聲叫她,她夾起一個包子,放在碟子里。
韓湛抬眼,她倒了些香醋蘸了,張口吃起來。她吃得很香,兩腮微微鼓起,眼梢微翹。吃得也快,掌心大的包子,很快下去了一半。吃相依舊優(yōu)雅,一手拿筷子夾著,一手握著帕子虛虛托著,紅唇上絲毫不見油光。
韓湛轉(zhuǎn)過目光。很好,并不是矯揉造作,弱不禁風(fēng)的女子,韓家眼下的情形,確實也需要一個利落能干的冢婦。
慕雪盈很快吃完了,盥手漱口之后,調(diào)好蜜水送過來:“這個是梨花蜜,滋陰潤燥的,夫君喝點吧?!?br />
韓湛接過來抿一口,從前明明喝過,此時卻覺得分外清甜,或許是酒后口渴的緣故。她披上氅衣快步出門,到門口又回頭,柔聲道:“天冷,早些睡吧?!?br />
韓湛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門簾子一晃,她走了,屋里安靜下來,韓湛又翻了幾頁書,不知怎的有些看不進(jìn)去,放下書起身,氅衣還在熏籠上,籠里焚著鵝梨香,清甜悠遠(yuǎn)的香氣。
從前他房里并沒有這些充滿女性意味,柔軟精致的東西,但奇怪的是,此時他也并沒有很抗拒。
“大人。”劉慶在外面敲門。
“進(jìn)來。”韓湛走去外間,屏退下人。
劉慶閃身進(jìn)來,低聲回稟道:“二爺?shù)男雄櫺〉牟榍宄?,大前天去了刑部王郎中家,前天去了大理寺周評事家里,昨天去了張侍御史家,今天去了松峰書院?!?br />
全都是三司的官員,就連松峰書院收錄的也多是官宦子弟,官場上的消息最是靈通,韓愿是為了舞弊案。韓湛思忖著,許久:“退下吧?!?br />
韓愿性子清高,從前極少放下身段與官場中人來往,如此一反常態(tài),必是極關(guān)切舞弊案。韓愿與舞弊案唯一的聯(lián)結(jié),慕雪盈。
正房。
慕雪盈在淺眠中聽見動靜,睜開眼時,黎氏已經(jīng)起來了,黑著臉罵道:“你是死人嗎?我都起來了,你還不醒!”
慕雪盈連忙披衣下了短榻:“母親要什么?”
“枇杷露。”黎氏冷冷道,“死人一樣,屋里燥成這樣,也不知道備水,還得我自己要!”
慕雪盈忙去調(diào)枇杷露,心里有些納罕,以為今夜黎氏會變本加厲折騰自己,結(jié)果黎氏只起了一次夜,喝了兩次水,意外的省事。這又是什么緣故。
枇杷露調(diào)好了,黎氏接過來喝著,低垂眼皮。
今天韓湛在家,且饒過她,明天等韓湛走了,立刻跟她算偷著燒紙的賬,打她個不孝詛咒的罪名,休了她!
一碗水喝完,黎氏倒頭又睡,慕雪盈收拾了碗盞,通了通火,又將門簾子挑開一條縫,散了散炭火味兒。
隱隱約約,二更三點的梆子聲隨風(fēng)傳來,今夜沒在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