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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晏朝垂下眼,面色緩了緩,道:“本宮有些事要單獨問沈微,所有人暫且退下?!薄?br />
作者有話說:注:①《仙仗圖》:此處指《八十七神仙卷》,主要繪畫了87位道教神仙人物白描圖像。此畫無題、無款、無印,創(chuàng)作年代及作者都有爭議。現代畫家徐悲鴻認為是唐代畫圣吳道子所作,并為之取名《八十七神仙卷》。本文暫采用徐悲鴻先生的年代和作者觀點,同時根據劇情需要,另取名為《仙仗圖》,以區(qū)分《朝元仙仗圖》。
《朝元仙仗圖》是宋代畫師武宗元所作。兩幅畫構圖完全相同,內容人物都很相似,但前者更為精致細膩。
第74章 蜀道之難(八) “殿下喜歡沈微么,所……
鐵門“啷當”一聲關上, 房中安靜下來。晏朝終于有機會仔細凝視眼前的人,他低垂著頭,正艱難地拖挪身體, 每一個細微的動靜, 都牽動四肢的鐵索叮當發(fā)響。
晏朝端起矮幾上的茶杯,起身走過去, 默默遞到他面前。
分明看到蓬亂的發(fā)絲輕輕抖動了下,隨后露出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迷茫、絕望、哀怨……一雙瘦骨嶙峋的手伸出來, 顫巍巍接住。干涸的嘴唇翕動,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他似是隱忍著,盡量平靜地飲完那杯茶。再將空杯奉上, 嘶啞著嗓音道謝。晏朝碰到他腕子上的鐵鏈,目之所及傷痕累累的小臂, 心弦終于猛地一繃。
“探賾。”
晏朝近乎哀嘆般地輕喚。
“殿下,”沈微沉默須臾, 仿佛千言萬語都沉沒在這一瞬間,他垂首不敢看她, 開口講的第一件事卻是,“周少蘊比臣有用, 做事很周密。”
他這樣明說出來,倒教晏朝心里生了一點愧疚。但她還是說了句無用的話:“我早說過,你有你的好處?!?br />
沈微稍稍仰起臉,迎著微弱的陽光, 他扯一扯唇角,竟然有一點凄迷的笑意。
“太子殿下,家父的罪名——真的證據確鑿么?他也許貪贓枉法、貪污瀆職、賣官鬻爵……可謀逆, 臣實在不敢置信?!?br />
“川南叛亂,沈岳知情不報、欺君罔上,已經查明他與叛軍頭目于處灃暗中勾結。更有書信證物表明,他與番部朵甘酋長暗通款曲,企圖挑起西部諸番矛盾,此屬通敵叛國。你常年在京城,沈岳暗中做了什么,自然也不會告知你。”
沈微喉頭一動,眼眶發(fā)熱。他傾身攥住鐵欄,一股寒意陡然透過皮肉浸透骨髓,他咬牙,一字一句懇求:“家父與臣罪孽深重,可家中祖母已經年邁,弟妹們年幼無知,殿下,他們是無辜的——”
“該不該無辜,本宮說了不算。又或許,你父親比你更清楚,”晏朝看向他的目光里含著些許悲憫,“沈家已經抄沒,在最終定刑之前,本宮會對他們多加照拂?!?br />
沈微的神色一滯,仍不甘心:“他們總罪不至死——”
“沈岳常年任憲職,你從前也是在刑部待過的。刑名你比本宮熟悉?!?br />
“臣不敢奢求殿下容情,但——”所以沒什么好說的了。
沈微將臉埋下去,無聲地哽咽。頭撞上鐵欄,沉悶的一聲響。良久,他苦澀地低喃:“是我的錯?!?br />
他的手無力一垂。閉了閉眼,終于嘆息一聲,不再抱什么希望。身上不知道哪里正在隱隱作痛,他忍不住張開嘴呼吸,更覺得渾身已經被那些令人作嘔的氣味浸淫透了,腐蝕爛了。
還有陽光。他避開那抹細微的陽光,扎得他眼睛疼,傷痕疼,心口也疼。
他皺著眉,突然嫌惡這樣的地方。
他是官宦人家的貴公子,清流世家,書香門第,自小錦衣玉食。除卻生母早逝外,一生順遂無憂。他天資靈敏,學問極佳,科舉一次中第,仕途平步青云,從翰林院到詹事府,年紀輕輕就已經官居四品,成為東宮屬官、太子近臣。前途不可謂不光明。
而父親沈岳身為言官,奏劾不法,直糾陰訐,在他眼里的形象,向來是巍峨而端正的。他見過因據理力爭而被賜廷杖的父親,那樣的大義凜然。所以他也曾立志,要做端潔雅量的君子。
他的工作沒有脫離過做學問,便以為不必應付官場的險惡陰私。只管一絲不茍、專心致志地做學問,無需擔心任何人的刁難,也沒有遇到過什么挫折。
若說這其中有什么變數,那大概只有太子。隨家族扶持皇儲固然是一場賭注,他卻明白晏朝身上的風險格外高危。但他終究沒有選擇離開她。
他記得自己糾結過的。可是卻記不清,究竟從哪一日開始,突然沒有那么在乎了——或許是發(fā)覺父親也有不為人知的一面,他心中的某個信念突然倒塌;又或許是意識到自己對太子萌生出某些難以言說的情愫,盡管他掩飾得很好。
都令他無法回頭。
這樣一來,反而更加認真勤奮。日復一日忙著公事,全身心投入東宮詹事府。不再執(zhí)著于自我,竟有些像“混日子”似的。
然而,又仿佛并沒有為她,為晏朝這個人謀劃過什么。
到如今,能回想起來的,并非是入仕后編纂書目、提筆疾書,而是某個閑暇時分,東宮書房窗下,默默無語時,坐在她身邊,飲一盞茶,對一盤棋。
那樣的日子平淡如水。滿腹經綸也沒什么用了。
不學無術、碌碌無為。
沈微突然嗤笑一聲,空惘地想:“若當初不聽父親的安排,執(zhí)意在刑部踏實苦干,現在該會是什么樣子?”
“我一直以為,那件事是孟先生做主提拔的你。”
聽見晏朝出聲,沈微才驚覺自己將心里話說出口了。他呆愣了片刻,低下眉眼,悲咽道:“是我連累了孟先生,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