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南都城內(nèi),太尉府中。
七開五進的中路正廳寬敞闊大,朱漆描金的隔扇窗半開,只見廳內(nèi)坐著左側首座坐著尚未換下勁裝一臉陰沉的皇太子秦越,護衛(wèi)統(tǒng)領和死士頭子白頭翁等數(shù)十人垂手站在兩排檀木玫瑰椅之后。
偌大的廳堂,人數(shù)極多,剛剛回來,但噤若寒蟬。
如今南朝的太尉兼尚書令、郭家家主郭琇聞訊是勃然大怒:“這么多人?!明明是已經(jīng)占據(jù)先機了,居然還能讓程南把人給接住了!?。∧銈兪歉墒裁闯缘摹?br />
他怒發(fā)沖冠,氣得一腳把朱色大柱旁的高腳幾踹翻,沉重的青花花盆連花帶泥“嘭”摔了一地!
右邊一排玫瑰椅的首座上還坐著一個中年武將,面相和郭琇頗幾分相像,這是郭琇的親胞弟威武大將軍、太宰郭珞,他站起來勸說:“兄長,事已至此,您消消氣。”
郭琇長相儒雅得多,三綹長須,此刻一身金章紫綬的絳色朝服看著更像個文臣,他踹翻高幾后,依然生氣,但看著平復一些,只神色更加沉沉,他道:“我怕只怕,這回是要不好了?!?br />
“那秦北燕,只怕要趁機把這小崽子封到邾郡去?!?br />
……
好不好什么的,對于秦晉沈青棲這邊而言,說這些有點為時過早了。
秦晉那天和程南的黑甲騎兵成功匯合之后,他很快就陷入了昏迷。
他的傷勢很重,一口氣泄后,很快發(fā)起了高燒。
程南做了主,立即把秦晉就近送到了南郊的簡王別院,延醫(yī)問藥。秦晉的傷太重了,狀態(tài)也極糟糕,程南等人咒罵連天,但還是第一時間先緊著讓他好活下去不留后遺癥再說。
程南替秦晉上表了,又親自飛馬回城請動了御用醫(yī)藥,把所有能動用的資源都動用上了。之后,昔日寒山縣出身的文臣武將都來探望并多數(shù)人守著他。
好在秦晉非常頑強,能熬到今日當上皇子,他體質(zhì)也是異常好過人的。
高燒斷續(xù)持續(xù)了五天,他也昏迷了五天多,終于醒轉(zhuǎn)過來了。
僅僅五天時間,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都已經(jīng)結痂了,很小的痂甚至邊緣開始脫落。
唯一就是身上的毒,御醫(yī)并沒有比專精醫(yī)毒的青漓技術高,目前仍然是先前那個狀態(tài),程南等人再三拜托她繼續(xù)替秦晉解毒。
沈青棲當然是答應了的。
……
到底是春天,晴好了六七天之后,今早又下了一陣小雨。
秦晉睜開眼的時候,半敞的窗扉沙沙淅瀝,清晨的簡王別院,籠罩在一片迷蒙的細雨中。
他一恢復神志,發(fā)現(xiàn)自己在床上,立即就翻身無聲坐起來。
那雙沉靜又銳利的鳳眸習慣性無聲快速掃視了室內(nèi)一圈,只見偌大的房間內(nèi),香爐裊裊青煙,是柑橘香——他唯一可以接受的就是柑橘香。從前訓練的習慣,不點任何香,但當了皇子,很多東西卻不得不隨大流。
正如他最開始成功出刀馬營當上皇子之后,本打算和張永他們平淡度日的,可惜作為當時最大的皇子團伙、扎眼的新皇子,局勢不允許他停,其他血緣兄弟也不允許他停。
這是他在南郊的別院,當皇子后,他來過幾次,布置得很簡單,青色垂帷后站著兩個垂手的侍女。
兩名侍女一聽見動靜,立即碎步快速端來洗漱銅盤等物和溫著的白粥。
兩名侍女都是南都簡王府調(diào)過來的,也算熟悉,但她們知曉簡王的習慣,并不敢抬頭直視打量,也不敢多看他手上的傷疤繭子,安靜把東西放在一側,就退出外間侯著召喚了。
秦晉眼前的視野模糊不少,他感受了一下,中毒狀態(tài)依然如昏迷前。毒的緣故,讓他身手也受限,這讓他很不習慣。這和負傷不一樣。這讓他很沒有安全感。
但秦晉并沒表現(xiàn)出來任何異常,他慢慢洗漱了,習慣性先抿著試了一口粥,沒問題才往下咽。
他一有意識就立即恢復極度清醒的狀態(tài),這是他從小練起來的習慣。
但這個偌大的房間,他覺得有些清冷了,自己也感覺很孤單。
——秦晉總會想起小時候,那個小小的、黑暗的、老鼠西索的柴房,一點大的他,只有一個人,他害怕,期待有人陪著的時光。
以前只是不喜歡孤單,但現(xiàn)在,他好像又嚴重了一些,意識到張永等人去世之后,他難受,但也更忍耐不了一個人獨處。
他幾乎馬上就想起了他的新朋友,青夷族的青棲。
他細聽室外,除了護衛(wèi)和鐵甲騎兵之外,外面的臺階上還有一道靜處不動的、正常且青春蓬勃的呼吸聲。
外面有個人坐在臺階上,然后有人沿著臺階走過來,那人站起來,和人交談,接過藥碗。
他忍不住揚聲:“小沈!是你嗎?”
“咿呀”一聲,朱紅色的隔扇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沈青棲人未到帶笑清朗嗓音先至:“六哥,你終于醒了!”
“你叫我阿棲就好了。”
這幾天時間,沈青棲也好好休整了一番。休整之前,她和百里伊他們也匯合上了,她想了想,叮囑百里伊他們幫忙打掃戰(zhàn)場,重點是把張永他們的尸首找到并收拾安放妥善。
然后一覺睡了個昏天暗地。
之后醒來,秦晉還在發(fā)高燒,但他情況已經(jīng)穩(wěn)定了很多,她這兩三天順便把這個王府別院逛了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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