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晨霧便像摻了冥氣似的，黏膩地裹著渡厄齋，比昨夜的夜色更顯陰冷。青磚地上的冥氣黑痕被晨露浸得發(fā)潮，散發(fā)出淡淡的腐朽味，桃枝陣的微光尚未褪去，與晨霧交織，暈出一片模糊的金白，丹爐里還殘留著艾草與陽火草的余溫，裊裊青煙混在霧里，成了這陰寒清晨里唯一的暖意——經(jīng)過昨夜一夜的戒備與試探，我們終究沒能等傷勢完全痊愈，便決意動身前往青竹村。

  玄虛師叔留在渡厄齋留守，一是要繼續(xù)加固桃枝陣、清理庭院里的冥氣余痕，防止陰傀門余孽聲東擊西，偷襲齋院、驚擾念初；二是要盯著鎮(zhèn)煞石碑的紋路，若是冥氣異動，便立刻用符箓穩(wěn)住，他蹲在陣眼旁，將最后幾縷艾草灰埋進青磚縫隙，語氣嚴謹?shù)脹]有一絲波瀾：“青竹村的怨氣比我們預(yù)估的重，陰傀門的余孽定然布了纏魂陣之類的民間陰陣，你們此去，不可貿(mào)然動手，先探查清楚村民的狀況，摸清陰陣的位置，能救則救，不能戀戰(zhàn)，若是遇到不敵，立刻發(fā)符信號，我即刻趕來支援?！?br />
  他說著，將一疊用陽火草汁液浸泡過的破傀符、凈化符分裝給我們，又遞了一小袋糯米和幾束曬干的艾草：“糯米是民間克邪的老法子，能逼出附身高人的纏身煞；艾草束掛在身上，可隔絕冥氣侵擾；這些符箓，破傀符對付木傀，凈化符驅(qū)散村民身上的冥氣，切記，凈化符要貼在村民眉心，不可貼錯位置，否則會反噬自身?！?br />
  清風(fēng)師叔攥著一疊符箓，又搶過玄虛師叔手里的艾草束，往腰間一纏，活像個掛著艾草的獵戶，他手臂上的繃帶還滲著淡淡的血跡，卻依舊擺著威風(fēng)凜凜的模樣，嘴硬道：“玄虛師弟你放心，不過是些民間邪祟、陰傀門小嘍啰，還有被纏上的村民，我清風(fēng)真人一出手，定能一招破煞，救回所有村民，順便揪出陰傀門的余孽，給他們點顏色看看，絕不讓你失望。”

  “你少逞強。”明月師叔正在仔細檢查丹爐里熬好的驅(qū)煞膏，將膏體裝入一個個小巧的瓷瓶，分裝給眾人，他動作沉穩(wěn)，指尖沾了點驅(qū)煞膏，輕輕抹在自己手腕上，語氣里帶著幾分調(diào)侃，“昨夜對付幾個窺傀都要我?guī)兔?，今日去青竹村，若是再莽撞，被纏身煞附身，或是誤貼符箓傷了村民，可沒人再幫你擦屁股——驅(qū)煞膏抹在身上，能防冥氣纏身，每隔一個時辰抹一次，別嫌麻煩?！?br />
  “我才不會被附身！”清風(fēng)師叔不服氣地嚷嚷，卻還是乖乖接過瓷瓶，往手臂上抹了點驅(qū)煞膏，藥膏帶著陽火草的灼熱感，順著傷口蔓延開來，疼得他齜牙咧嘴，卻依舊硬邦邦地說道，“我就是嫌這藥膏黏糊糊的，不舒服，又不是怕冥氣——再說，我貼符箓的手藝好得很，絕對不會貼錯位置，你就別瞎操心了?！?br />
  傅承淵靠在廊柱上，剛調(diào)息片刻，臉色依舊蒼白，胸口的繃帶纏得更緊了，他勉強握住桃木刀，陽煞之力在周身微弱流轉(zhuǎn)，語氣沉凝：“我與初一、清風(fēng)、明月師叔一同前往，念初跟著我們，他的金烏之力能克制冥氣，或許能緩解村民的癥狀，只是他靈力不穩(wěn)定，初一，你務(wù)必看好他，別讓他金芒失控，誤傷村民?！?br />
  我抱著念初，小家伙剛醒不久，眼神還有些懵懂，指尖泛著淡淡的金芒，偶爾輕輕揮動小手，金芒落在青磚上，便會灼燒出細小的白痕，他似是察覺到我們要出門，小腦袋靠在我胸口，乖乖不亂動，只是時不時“咿呀咿呀”地嘟囔著，像是在提醒我們小心。“我知道，”我輕聲應(yīng)道，將一張凈化符小心翼翼地貼在念初的衣角，又抹了點驅(qū)煞膏在他小手上，“我會看好念初，不讓他失控，若是遇到村民中邪，我先用陰陽眼看清纏身煞的位置，再讓明月師兄貼符箓，清風(fēng)師叔牽制邪祟，你在一旁戒備，別勉強動手?！?br />
  一切準備妥當(dāng)，天已微亮，晨霧依舊濃重，我們四人抱著念初，踏著晨霧，朝著青竹村出發(fā)。青竹村離渡厄齋不過三里地，往日里是條平坦的土路，今日卻被濃霧籠罩，路兩旁的野草全部枯萎，泛著焦黑色，像是被冥氣侵蝕過，腳下的泥土黏膩潮濕，踩上去偶爾會發(fā)出細微的“滋滋”聲，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泥土下蠕動，透著民間靈異里最接地氣的詭異——不是厲鬼嘶吼的驚悚，是草木枯萎的死寂，是泥土下的未知，是“每走一步都可能中招”的細碎不安。

  清風(fēng)師叔走在最前面，揮舞著桃木枝，一邊走一邊罵罵咧咧，卻刻意放慢腳步，生怕腳下有陷阱：“該死的冥氣，把好好的路弄得這么膈應(yīng)，還有這些野草，全部枯死了，一看就是陰傀門余孽搞的鬼，等我找到他們，定要燒了他們的煉傀窩，讓他們也嘗嘗被冥氣侵蝕的滋味。”

  他說著，腳下一滑，差點踩中一道細小的冥氣痕跡，那痕跡藏在泥土里，泛著淡淡的黑芒，若是踩中，冥氣便會順著鞋底纏上經(jīng)脈，清風(fēng)師叔硬生生穩(wěn)住身形，卻依舊嘴硬：“我……我就是故意放慢腳步，看看腳下有沒有邪祟埋伏，這些小伎倆，根本騙不過我清風(fēng)真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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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師叔走在中間，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他憑著多年對付民間邪祟的經(jīng)驗，精準捕捉到冥氣的痕跡，時不時彎腰，將一束艾草插在路邊的泥土里，艾草落地，便會泛起淡淡的金光，驅(qū)散周邊的冥氣：“青竹村的冥氣是順著陰脈蔓延的，這些冥氣痕跡是陰傀門布下的引煞線，引導(dǎo)纏身煞附身高人，我們沿著艾草的氣息走，不會中招——還有，別說話太大聲，纏身煞怕嘈雜，卻也容易被激怒，一旦激怒，便會徹底控制村民的身體，到時候再想驅(qū)散，就難了。”

  傅承淵走在后面，拄著桃木刀，一步步緩慢前行，胸口的傷口隱隱作痛，卻依舊目光堅定，時不時提醒我們：“小心點，陰傀門的余孽既然敢在青竹村布陣，定然有埋伏，若是遇到木傀，先別動手，用糯米砸退，再貼破傀符，別浪費符箓，我們帶的符箓不多?！?br />
  我抱著念初，走在明月師叔身邊，睜開陰陽眼，眼底的藍光漸漸泛起，清晰地看到，路兩旁的泥土里，藏著無數(shù)細碎的黑芒，那是冥陰余毒，順著陰脈蔓延，一直延伸到青竹村深處，還有幾縷淡淡的黑氣，在霧中飄忽不定，是游離的纏身煞，專挑路過的人下手，只是被我們身上的艾草和驅(qū)煞膏隔絕，無法靠近。念初的指尖金芒時不時跳動，朝著那些黑氣的方向輕輕一揮，黑氣便瞬間被凈化，化作細碎的光點，消散在霧里。

  “前面就是青竹村了?！泵髟聨熓逋蝗煌Ｏ履_步，目光望向霧中隱約的村落輪廓，語氣沉了幾分。我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青竹村被一層濃郁的黑霧籠罩，比路上的晨霧更濃，更陰寒，村落里沒有一絲煙火氣，聽不到雞鳴犬吠，也聽不到村民的說話聲，只有隱約的、細碎的哭喊聲，混在霧里，若有若無，像是無數(shù)人在低聲哭訴，又像是怨魂的嗚咽，透著一股死寂的悲涼。

  走近村口，只見村口的老槐樹早已枯死，樹干上纏繞著無數(shù)細小的黑氣，樹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