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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死也要和家人在一起。”
他連自己和夏奈爾都保護(hù)不了,如果不是伊撒的幫助, 可能他們現(xiàn)在還被關(guān)押在魔王的籠子里。
只要一想到魔王曾經(jīng)將路西菲爾和他的孩子獻(xiàn)祭,他就不寒而栗, 他對伊撒道:“我忘記了很多事。”
伊撒腳步一頓, 走廊窗臺上的風(fēng)將他的帽檐吹得歪歪斜斜, “嗯?!?br />
“最開始,連我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是否還活著都……忘了, 我猜想夏奈爾是我的孩子,可是我連做一次融血的膽量都沒有。”陸絢不知道為何眼眶一紅, 像是切身感受到路西菲爾強烈的心痛, “其實, 我沒有資格譴責(zé)別人,因為我也是一個不稱職的父親?!?br />
“不是這樣!”伊撒忽然打斷,他挨過心中猝然發(fā)作的痛苦后, 這才顫抖著抓住陸絢的手腕, 像是想要拼命傾訴些什么, “不……不是你的錯……你不要自責(zé), 如果不是你,孩子可能都……”
他嗓子發(fā)緊,斷斷續(xù)續(xù)的話語卡在喉間,吐字艱難。
陸絢充滿悲傷地凝視著伊撒, 指望他能夠再多說幾句,伊撒卻察覺失言,憋了半晌,最終卻猶如被掐斷頭顱的燈籠草,徹底失去爭辯的能力,“反正,你特別好,是魔王……不懂得珍惜你?!?br />
陸絢再問,伊撒就什么都不說了,又一次套話失敗,明明伊撒性格老實巴交好欺負(fù)得很,怎么嘴巴這么嚴(yán)呢?
他心中再次起疑,接口道:“對,再也不要原諒他了!”
等他以后發(fā)達(dá),一定要宰了魔王這個王八蛋。
他陷入惱怒中,未能發(fā)現(xiàn)伊撒藏在斗篷下的嘴唇緊咬,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
入夜,紅色圓月高掛,黛城逐漸趨于平靜的夜晚充斥著惶恐的情緒。
陳舊的床鋪散發(fā)出木材腐朽的氣息,陸絢翻來覆去睡不著,忽然聽見樓下傳來細(xì)微的木輪滾動聲,他從窗口往外看,只見老婦人在木輪椅后拴了一個小推車,由小女孩把持著推車的平衡,祖孫倆緩緩向著今日沾染過親人鮮血的街道進(jìn)發(fā)。
街道上的尸體不知被清理到了哪里,因為小女孩的母親是人類,總該按照人類的風(fēng)俗入土為安。
陸絢猜到了他們深夜出行的意圖,心中難過,可是正當(dāng)他即將轉(zhuǎn)身回到床上時,一雙從黑暗中伸出的手卻忽然搭住了他的雙肩,無聲無息,他嚇得差點叫出聲來,可是渾身卻猶如木梗般,完完全全麻痹,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呃……”喉嚨只能發(fā)出細(xì)小的摩擦聲,他的眼睛驀地圓睜,是魔王……一定是魔王追過來了?。?!
原本點著油燈的房間四周陷入深深的黑寂,他眼角的淚花被冰冷的手指抹去,因為看不見身后人的臉,生命受到脅迫的恐懼使得他不由自主地喚醒了光明魔法。
他還不想死,光明魔法的火花于他周身燃起的那一刻,身后的魔族極快地察覺了他的意圖,黑暗驟然降臨,這一次,陸絢感覺自己一呼一吸皆被捏住了。
伊撒……
救我……
男人的氣息噴薄在他的耳際,盡管刻意壓低了聲線,音調(diào)卻還是那樣冰涼,“路西?!?br />
陸絢喊不出聲,心里卻早已經(jīng)把魔王罵開了花——你妹,渣男,王八蛋,還有臉找來……
誰知男人竟然只是伸出手臂環(huán)住了他的腰,將他擁入自己僵硬結(jié)實的懷抱,如寒川化冰,小心翼翼呵護(hù)著心尖上的一捧雪蓮,魔王的形象似乎也沒有陸絢記憶碎片中那么尊貴和高傲了,“不喜歡我為你打造的花園嗎?我的骸骨會唱歌,每個夜晚都愿意為你燃燒至天明?!?br />
鼻尖是淺淡的皂角味道,陸絢什么都看不見,所以也看不清男人的臉。
男人的臉上是久違的笑容,你離開了,最可愛的秋千架和最可口甜美的點心依然留不住你,但還好,你帶走了我……
“你不想見我,我生氣了……”男人得寸進(jìn)尺地撒嬌,雖然話語落下臉色瞬間燒紅,但他還是很高興。
我他1媽才要生氣好嗎?陸絢簡直火冒三丈,頭頂嗖嗖躥出青煙,如果路西菲爾沒有在他記憶的碎片中痛苦落淚,孩子沒有哭泣哀嚎,他只怕真的就要被魔王的深情蠱惑。
男人的言語充滿了眷戀的味道,“不過我舍不得懲罰你。”
陸絢:“……”
時至今日,他想對虹之國納達(dá)郡的威爾伯爵說一聲抱歉,他錯怪他了,原來還有一個情話負(fù)分在這兒等著呢。
他想對男人的自說自話充耳不聞,但男人并沒有自己討了人嫌的自覺,“就像在做夢……”
男人聞著他的發(fā)香喃喃自語,可惜溫存不長,整個空間的黑暗撕裂開來,陸絢沉沉睡去之前,只聽男人極度懊惱道:“可是你要小心!魔王的權(quán)柄失竊,我已經(jīng)控制不住了。”
暗世界的黛城沒有白晝,費德南公爵為了建設(shè)適宜人類及混血居住的城鎮(zhèn),請中世界有名的魔法師在城中心廣場上,利用折射做出了一個假的太陽,那濃烈的光球被陣法點燃后,光芒剛好能夠普照整個黛城,將城鎮(zhèn)一間間屋頂灰色的磚瓦照得纖塵不染。
當(dāng)一縷白光進(jìn)入陸絢的窗臺,床上美麗的青年睫毛微顫,“伊撒……救我……”
你會救我嗎?你會是魔王嗎?
衣柜陰影下靜坐的伊撒遲疑了,他望著床上人素白干凈的手指,竟然有那么一瞬間心生膽怯。
要是你以后知道了真相……
討厭我怎么辦?
伊撒眼眶血紅,感覺自己骯臟得根本沒有資格碰觸床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