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登船安頓,心緒難平
艙門落下的聲音像一塊鐵板砸進(jìn)耳朵里。船身還在抖,不是動了,是發(fā)動機(jī)在喘氣。雷淞然一屁股坐在床邊,伸手摸了摸褥子,又搓了兩下手指。
“這玩意兒真軟?!彼f,“比咱家炕上那層干草厚實多了。”
李治良靠在墻角,布包還抱在懷里。他沒脫鞋,也沒動地方,就那么坐著,眼睛盯著箱子。王皓走過去,把破皮箱往他腳前一放,擋住門口的縫。
“放進(jìn)去吧?!蓖躔┱f,“現(xiàn)在沒人進(jìn)來?!?br />
李治良低頭看自己手,指頭還在抖。他慢慢解開布包,一層一層打開,露出里面的圖冊。紙角有點(diǎn)卷,他用手掌壓了壓,又翻過來檢查背面。
史策站在旁邊,沒說話。等他第三次打開箱子的時候,她才開口:“你再看一遍,它也不會長腿跑了?!?br />
“我知道?!崩钪瘟夹÷曊f,“可我怕……記錯了位置。”
“那你鎖好了就行?!崩卒寥惶稍阡伾希N起二郎腿,“誰還能從你眼皮底下抽走?再說了,這船上都是兵,真有人動手,咱們也不是吃素的?!?br />
王皓看了他一眼:“你說得輕松。”
“我不輕松誰輕松?”雷淞然坐起來,“剛才差點(diǎn)摔下去的是李治良,不是我。我要是也哆嗦,咱們仨都得喂江里的魚?!?br />
李治良聽見這話,嘴角動了一下。他終于把圖冊放進(jìn)箱子,合上蓋子,咔噠一聲上了鎖。鑰匙拿出來,塞進(jìn)貼身衣袋,按了兩下。
“好了?!彼f。
“好個屁?!崩卒寥环硐麓玻斑@才哪到哪?碼頭剛離,船都沒動。你當(dāng)咱們是坐火車去趕集呢?”
話音剛落,船身晃了一下。不大,但能感覺到。像是錨鏈松了,又沒完全提起。
李治良猛地抬頭,看向艙門。
“沒事。”王皓靠著箱子蹲下,“這是松錨的聲音。要開了?!?br />
“那怎么還不走?”雷淞然走到舷窗邊,扒開一條縫往外看,“外面黑乎乎的,連個燈都沒有。楊雨光到底在等什么?”
史策走過去,站他身后看了一眼:“等命令走完流程。他不能讓別人抓到把柄?!?br />
“誰會抓他把柄?”雷淞然回頭,“王天放?那疤臉早走了?!?br />
“車走了?!蓖躔┱f,“人不一定?!?br />
“你還盯著那輛黑轎車?”史策問。
“我沒盯。”王皓說,“但我記得那只手。白手套,點(diǎn)煙斗。那種動作不是隨便誰都能做的?!?br />
“租界的人?”雷淞然撓頭,“還是馬旭東那邊的新狗?”
“不知道。”王皓搖頭,“但他在看我們。而且他知道我們在哪兒。”
空氣一下子沉下來。雷淞然不笑了,李治良的手又開始抖。他想抓箱子,又忍住,只把拳頭攥緊。
“那咱們現(xiàn)在怎么辦?”李治良問,“等他上船來抓人?”
“不會?!笔凡哒f,“這里是江面,不是碼頭。他要是敢在這時候動手,巡江艦立刻就能趕到。租界那邊也不會答應(yīng)?!?br />
“可他要是派人跳上來呢?”雷淞然瞪眼,“拿個鉤子,蹭一下就進(jìn)來了,把箱子搶了再溜——”
“那得先過楊雨光那一關(guān)?!蓖躔┐驍嗨?,“他帶了兵,封了艙。真有人硬闖,第一個開槍的就是他?!?br />
“所以他不怕?”李治良問。
“他怕。”王皓說,“但他更怕亂。只要不出亂子,他就穩(wěn)得住。”
雷淞然哼了一聲,轉(zhuǎn)身躺回床上。他來回滾了兩圈,忽然咧嘴一笑:“哎,你們說,這床能不能當(dāng)蹦床使?”
沒人理他。
他又滾了一圈,拍了拍床墊:“真軟啊。我在戲班睡地鋪的時候,做夢都想這么一覺。蔣龍那小子要是知道我躺這上面,非得罵我墮落不可?!?br />
“你現(xiàn)在就很墮落?!笔凡哒f,“別忘了你是來干嘛的?!?br />
“我是來保命的?!崩卒寥粩偸?,“命都沒了,還談什么國寶?再說了,我現(xiàn)在精神抖擻,戰(zhàn)斗力拉滿,隨時準(zhǔn)備跟敵人拼刺刀?!?br />
“那你剛才爬梯子的時候怎么差點(diǎn)尿褲子?”李治良突然冒出一句。
雷淞然愣住,隨即跳起來:“你胡說!我那是緊張!正常反應(yīng)!”
“你緊張得手都在抖?!崩钪瘟嫉椭^,“跟我一樣?!?br />
“你那是嚇的?!崩卒寥恢钢约罕亲?,“我是興奮!懂不懂?這是兩種情緒!”
王皓看著他們倆,沒說話。過了幾秒,他忽然問李治良:“你還記得夢里那個石樁嗎?”
李治良點(diǎn)頭:“記得。三棵樹中間,有一塊歪的石頭,上面有裂紋。”
“跟圖紙對得上?”王皓又問。
“對得上?!崩钪瘟颊f,“我醒來就畫了草圖,藏在羊圈底下?!?br />
雷淞然張大嘴:“哥,你還會畫畫?”
“瞎畫的?!崩钪瘟紦u頭,“就是記個位置?!?br />
“可你記得清?!笔凡呖粗?,“那天你說‘彎道樹下’,我就覺得不對勁。一個放羊的,怎么會注意山路的走向?除非……你是真看見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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