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馬旭設(shè)宴,軟硬兼施索藏圖
天剛擦黑,巷口那兩個便衣還沒走,王皓就推門出去了。
他沒穿長衫,換了一件洗得發(fā)白的灰布褂子,袖口磨了邊,腳上是雙舊布鞋。史策跟在后面,墨鏡壓低,算盤夾在腋下。雷淞然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嘴里還嘟囔:“這破路比羊圈還難走?!崩钪瘟急еぃ^都不敢抬。龍傲天走在最后,手里捏著半個冷饅頭,邊走邊啃。
馬旭東的請?zhí)窍挛缢蛠淼?,燙金字,紅邊框,寫著“恭請五位貴客赴宴,共商大事”。送信的是個戴圓禮帽的副官,笑得像廟門口的泥菩薩。王皓接過信,看了眼落款,順手塞進(jìn)煙盒里,說:“知道了?!?br />
現(xiàn)在他們站在租界一棟洋樓前。鐵門開著,門口站倆衛(wèi)兵,槍背在肩上,眼睛盯著他們。
“進(jìn)去吧?!蓖躔┱f。
廳里亮著燈,水晶吊燈晃得人眼花。一張長桌擺滿菜,八仙椅圍著一圈。馬旭東坐在主位,金絲眼鏡反著光,軍裝扣得嚴(yán)實(shí),右手搭在桌邊,袖口露出半截皮套。
“哎呀,可等到了!”他站起來,臉上堆笑,“快請坐,都是自家人,別拘束?!?br />
沒人動。
雷淞然小聲嘀咕:“自家人?我咋不知道咱家出了個師長?”
李治良拉了他一把。
王皓往前一步,拱手:“馬師長抬愛,我們幾個山溝里出來的粗人,哪敢來這種地方?”
“嗐!”馬旭東一揮手,“什么粗人細(xì)人,能耐大的就是人才!你們一路辛苦,我特地備了酒菜,給各位接風(fēng)?!?br />
他拍了兩下手,仆人端著熱毛巾上來,挨個遞。
史策沒接,算盤往桌上一放,“啪”一聲脆響。
馬旭東眼皮跳了跳,笑容不變:“這位先生,不擦把臉?”
“不用。”史策聲音平平的,“我這手,算命用的,沾了油就不靈了?!?br />
“哈哈哈!”馬旭東大笑,“有意思!有意思!來來來,都坐下,菜要涼了?!?br />
五人依次入座。王皓坐正對馬旭東的位置,史策在他右邊,雷淞然和李治良挨著,龍傲天縮在最邊上,又咬了口饅頭。
酒上了三巡,菜換了五道。
馬旭東舉起杯,抿一口,放下,慢悠悠地說:“我知道你們從山東來,撿了個木匣子,里面有點(diǎn)老物件。這種東西,在外行眼里是破爛,在懂行的人手里,那是祖宗留下的根?!?br />
他頓了頓,看著王皓:“王先生,你是讀書人,該明白我說的意思?!?br />
王皓低頭喝酒,不接話。
雷淞然插嘴:“師長您說啥呢?那匣子是我爺留的,就一根鳳釵,還是銅的,當(dāng)不了錢?!?br />
“哦?”馬旭東挑眉,“那你表哥為啥夜里偷偷摸摸拿它照墻?”
李治良猛地一抖,筷子掉地上了。
空氣一下子靜了。
王皓慢慢抬頭:“馬師長派人盯我們?”
“談不上盯?!瘪R旭東笑,“我是關(guān)心你們安危。天津這地方,魚龍混雜,你們?nèi)松夭皇欤f一被人騙了,多可惜?!?br />
他身子前傾:“這樣,只要你們把圖交出來,每人一百銀元,夠安家,夠過日子。要是愿意,還能進(jìn)我軍中做事,吃糧拿餉,體面得很?!?br />
雷淞然咧嘴:“那敢情好,我能當(dāng)炊事班的不?我燒野菜湯一絕。”
“可以?!瘪R旭東點(diǎn)頭,“不止你,你們五個都有位置?!?br />
史策突然開口:“馬師長怎么知道我們有圖?”
馬旭東笑而不答。
她繼續(xù)問:“您連我們在哪兒撿的匣子都知道,是不是也該告訴我們,是誰給您報(bào)的信?”
“聰明。”馬旭東鼓掌,“怪不得能從朱美吉手里跑掉。不過——”他臉色一沉,“聰明人活得久,但也容易死得快?!?br />
他放下酒杯,站起身,袖口一滑,露出半截槍柄。
“你們在山東那天,我手下就在三十里外駐防。你們?nèi)チ鹆S問價,冠朝當(dāng)晚就發(fā)電報(bào)給我。你們進(jìn)城,守門兵是我的人。你們住店,登記的名字是假的,執(zhí)照印章被人刮過?!彼⒅躔?,“你們以為自己藏得好?你們每走一步,我都看得清清楚楚?!?br />
廳里沒人說話。
李治良雙手死死抱著包袱,指節(jié)發(fā)白。
雷淞然干笑兩聲:“聽您這么一說,我們像是在您褲兜里爬的螞蟻?!?br />
“差不多?!瘪R旭東冷笑,“所以,別演了。圖在哪兒,現(xiàn)在交出來,皆大歡喜。不然——”
他沒說完,但手已經(jīng)按在槍套上。
王皓緩緩抬頭,直視他:“我沒圖。”
“你說什么?”
“我說,我沒圖?!蓖躔┞曇舨淮?,但字字清楚,“你要錢,我沒有。你要命,我這條早就不是自己的了。你要圖,我變不出來?!?br />
李治良跟著說:“那是我爺?shù)臇|西,我不給。”
雷淞然也挺直腰:“要啥給啥,就是不給圖?!?br />
史策撥了下算盤,“咔噠”一聲。
龍傲天咽下最后一口饅頭,小聲補(b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