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聽聲辨位,史策展現(xiàn)絕技
船還在霧里漂。
史策沒再說話,只是閉著眼,手指搭在陶塤上。剛才那串暗語敲完,她就像換了個人,整個人繃得緊緊的,耳朵微微動了一下。
王皓看著她。
他沒動,也沒問。但他朝舵手老趙點了下頭。
老趙明白意思。這船上現(xiàn)在只聽一個人的。
史策忽然睜眼:“水流聲變鈍了?!?br />
老趙一愣。
“右舷三丈內是礁群,砂底涌動,船要是靠過去,龍骨會被磨穿?!彼f得很快,“左轉五度,慢槳,別急?!?br />
老趙咬牙,手慢慢扳舵。
船身一斜,水聲變了。從“嘩——”變成一種低沉的“咕?!甭?,像是什么東西被拖著走。
雷淞然蹲在船邊,耳朵貼著木板:“真有聲音……底下像有人走路?!?br />
李治良扶著船幫站起來:“是不是撞上了?”
沒人答他。
所有人都盯著水面。霧太厚,什么都看不見,只能靠耳朵活著。
咔。
一聲輕響,從船底傳來。
合文俊猛地抬頭:“擦到了!”
“沒事?!笔凡哒f,“是礁角蹭過去,沒掛住?!?br />
老趙松了口氣,后背濕透。他在江上跑三十年,頭一回靠別人一張嘴來掌舵。
“你這本事……”他想說什么,又咽回去。
史策沒理他,重新把手伸進江水里。
冰涼的水漫過手腕,她不動,像塊石頭。
五分鐘后,她突然抬手:“停!別動舵!”
老趙正要微調方向,聽見這話立刻撒手。
“你現(xiàn)在往右偏了兩寸?!彼曇衾湎聛?,“前面十步就是漩渦口,流速快三倍。你再動一下,咱們全得打轉沉下去?!?br />
老趙臉白了。
他確實覺得船有點晃,以為是自己手抖,想校正一下??蓻]想到,差這么一點就要命。
“我……我沒看見……”他喃喃。
“你不用看?!笔凡叨⒅胺桨嘴F,“也不用猜。我說動,你再動。我說停,你就放手。能做到嗎?”
老趙點頭,手從舵柄上挪開。
“好?!彼f,“現(xiàn)在直行,保持速度?!?br />
船繼續(xù)往前滑。
霧越來越濃,連船頭都看不清。風一點沒有,江面像一口大鍋蓋著蒸籠布,悶得人喘不上氣。
雷淞然小聲嘀咕:“策姐……你耳朵不會累壞吧?”
史策沒回答。
但她額頭滲出汗珠,在冷霧里冒熱氣。呼吸也重了幾分。
張馳看了眼蔣龍:“她撐得住?”
蔣龍搖頭:“不知道。但咱現(xiàn)在只能信她?!?br />
話音剛落,史策摘下墨鏡。
她眼睛很亮,直直望著前方,可誰都知道她根本什么都沒看。她把陶塤輕輕按在船板上,側耳聽著。
“前面三十步?!彼_口,聲音壓得很低,“水路收窄,左有沉木,右有斷樁,中間只容半船寬?!?br />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怎么走?”老趙問。
“直行。”她說,“速不可快,慢則滯流。槳手聽我拍手節(jié)奏,一拍劃一次?!?br />
她抬起手,開始拍。
啪、啪、啪、啪——
節(jié)奏穩(wěn)定,不快不慢。
槳手跟著打點劃水。
船一點點往前挪。
水下摩擦聲不斷,像是無數(shù)枯枝刮著船底。雷淞然縮在角落,抱著腦袋:“這聲音聽得我腦仁疼?!?br />
李治良遞過水囊:“喝一口?”
雷淞然搖頭:“不敢動。一動怕踩錯地方,把船震歪了?!?br />
船繼續(xù)前行。
十分鐘過去,沒人說話。只有史策的拍手聲和槳入水的聲音。
忽然,她停了手。
“到了?!彼f。
所有人抬頭。
霧色淡了些,前方灰影浮現(xiàn),像是岸。
“北岸。”老趙嗓音發(fā)顫,“真是北岸!”
船還在往前滑,速度慢了下來。能看見泥灘邊緣的蘆葦叢,一根根立在水里,靜得像死了一樣。
史策沒動。
她坐在船頭,重新戴上墨鏡,指尖輕輕摩挲陶塤。
&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