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夫妻離心
周蕭景壓了壓心中的煩躁,柔聲道:“聽說夫人開了一家賭館?”
“是!”金鳳凰毫不隱瞞地回應(yīng)。
“你一介女流,何必拋頭露面。再者,你是周家山莊的當(dāng)家主母,山莊還需你操持……”
“老爺,山莊有周管家打理,老爺大可放心。而且,鳳凰也能兼顧的來?!苯瘌P凰頓了頓,話鋒一轉(zhuǎn),道,“何況,自古來女子從商者不乏其數(shù)。鳳凰只是想自給自足,為自己、為安兒掙一份體面?!?br />
“夫人此話怎講?你與承安怎就沒有體面了?你身為周家山莊的當(dāng)家主母,承安是小少爺,你還要怎樣的體面?”周蕭景話語里隱著不悅,反問。
“呵!”金鳳凰凄然一笑,“老爺若還知道鳳凰是周家山莊的當(dāng)家主母,安兒是小少爺,何至于這般的冷落我母子二人?老爺不愿鳳凰經(jīng)商,無非要鳳凰一生依附老爺,做一個只會討要的無用女子罷了。”
見金鳳凰言辭偏激,周蕭影不由得蹙眉,滿眼皆是難以置信。
往昔那個溫柔、善解人意的金鳳凰似已不復(fù)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如今面帶冷霜、眼神凜冽的樣子。
周蕭景喉結(jié)艱難滾動了一下,緩聲道:“我從沒想過要冷落你。只是我早說過,日后定會將周家山莊還予滿糧,實在不愿再抱養(yǎng)一個孩子。”他沉沉喘了口氣,語氣里添了幾分無措,“你執(zhí)意要養(yǎng),我終究還是依了你??晌摇钦娴牟恢涝撊绾蚊鎸δ莻€孩子。”
聽周蕭景的意思,從未改變過要將周家山莊還給錢滿糧想法。金鳳凰的心似被浸在冰窖里,涼透了,半晌才回過神來。
“哼!”金鳳凰冷哼道,“既然老爺做此打算,要將山莊還給滿糧。那么,鳳凰涉商,也是在為自己和安兒謀一條生路。這難道老爺也不愿意么?非得要鳳凰母子流落街頭,茍延殘喘?”
周蕭景見金鳳凰屈解了自己的意思,出聲辯解:“夫人多慮了,我怎會讓你母子遭難?我定會將你母子妥善安置……”
金鳳凰聞言,捏著袖口的手指猛然握緊,錦緞的料子被絞出深深的褶皺,如同她此刻被揉碎的心。
“妥善安置?”金鳳凰抬眼,眼眶已泛紅,卻偏要笑得桀驁,“老爺?shù)摹咨啤虏皇亲屛規(guī)е矁鹤∵M(jìn)偏院,與你一起對著滿糧與周家山莊俯首稱臣?”
周蕭景臉色驟沉,不解地望著金鳳凰:“夫人,你怎能如此揣測我?滿糧本就是周家嫡脈,我不過是守諾罷了。”
“守諾?”金鳳凰猛地站起身,裙擺掃過地面,帶起一陣?yán)滹L(fēng),“那你對我的承諾呢?你說過會護(hù)我一世安穩(wěn),難道都是空話?”
她步步逼近,眼神里的寒意幾乎要溢出眼眶,“你不愿面對安兒,不過是因為他擋了滿糧的路,礙了你的‘守諾’!老爺,你心里從來只有周家山莊的基業(yè),只有你的道義,何曾有過我半分位置?”
周蕭景被金鳳凰問得語塞,胸口像是被砸下一塊石頭,悶得發(fā)疼。
看著眼前這個判若兩人的女子,昔日眼底的柔光早已被寒霜掩蓋,只剩下尖銳的棱角和濃重的失望。
周蕭景想解釋,想說他并非無情,只是在道義與私情間備受煎熬,可話到嘴邊,卻只化作一句疲憊的嘆息:“你終究是不懂我?!?br />
“懂?”金鳳凰冷嘲一笑,淚水終是忍不住滑落,“我曾以為我懂,以為嫁給老爺便能得一良人,安穩(wěn)一生??扇缃癫琶靼?,我懂的不過是我自己編織的美夢。老爺,從你決意要將山莊還給滿糧的那一刻起,我們之間就早已隔了萬水千山了?!?br />
金鳳凰拭去淚水,眼神驟然變得清明而決絕,仿佛一瞬間卸下了所有的牽絆:“往后,你守你的道義,我謀我的生路。你我夫妻一場,就此形同陌路吧?!?br />
說完,轉(zhuǎn)身便走,沒有絲毫留戀。裙擺翻飛間,像是一只絕然展翅的鳳凰,掙脫了束縛她許久的牢籠。
周蕭景僵在椅上,看著金鳳凰倔強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心里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塊,空落落的疼。他想喊住她,可喉嚨里卻發(fā)不出聲音。
書房里的暖爐明明燃得正旺,周蕭景卻覺得渾身冰冷,仿佛那點暖意,早已被金鳳凰方才的話語徹底澆滅。
夫妻離心,大抵便是如此。你守著你的執(zhí)念,我護(hù)著我的周全,曾經(jīng)的溫情脈脈,終究在現(xiàn)實的磋磨中,碎成了再也無法拼湊的過往。
金鳳凰憤然離開子予館,往鳳凰閣回。適才的一通發(fā)泄,金鳳凰并未覺得痛快,心中反生出一絲淡淡的哀傷來。
“我何嘗愿意如此對你,奈何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如今我有了安兒,萬事須以我的安兒為主?!苯瘌P凰暗自化解苦澀。
途經(jīng)泰元館,金鳳凰停下身來,望著夜色中雄偉威嚴(yán)的泰元館,眼里的欲望驟然騰起。
她指著門楣牌匾上“泰元館”三個蒼勁鎏金大字,滿意自語:“泰元,安泰元和,此名著實配得上周家山莊主子的身份?!?br />
身后的暖香見金鳳凰駐足良久,低聲勸道:“大奶奶,夜露重,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小少爺還等著您呢?!?br />
金鳳凰緩緩收回目光,語調(diào)里帶著堅定:“回去?自然是要回去的?!?br />
頓了頓,聲音壓得極低,像是在對自己立誓,“周蕭景要守他的道義,把山莊還給那個所謂的嫡脈,我偏要讓他看看,我金鳳凰不靠周家,照樣能讓安兒站在最高處,甚至……比滿糧更配得上這‘泰元’二字?!?br />
夜風(fēng)卷著金鳳凰的話語,消散在泰元館朱紅的大門前。她轉(zhuǎn)身邁步,裙擺掃過青石地面,不再有半分猶豫。
廊下掛著的氣死風(fēng)燈被風(fēng)吹得輕輕搖晃,光影映在金鳳凰果敢而冷漠的臉上。
回到鳳凰閣,周承安早已睡熟,小眉頭卻微微蹙著,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穩(wěn)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