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玉瑤宮在乢山之巔，根本無外男涉足，難道……”茗香欲言又止。

  “茗香，你去暗查此事，萬莫聲張。”任如媚沉聲吩咐茗香。

  “是，小姐，我這就去?！避銘?yīng)聲，躬身退出偏殿，往小柒房中去。

  此時，午膳已結(jié)束，女弟子們紛紛回房歇午覺。與小柒同住一間房的女弟子是小捌，回房倒在床榻上，吃飽后的困意已襲上眼瞼。

  小捌微閉著眼，關(guān)心地問蜷縮在床榻上的小柒:“柒師姐，你怎了？是哪不舒服嗎？”

  “我無礙，你歇著吧?！毙∑獾吐暬貞?yīng)。

  這時，茗香的聲音在門口響起，輕喚道:“七姑娘，你來一下?！?br />
  小柒聞聲，身子驟然一顫，緩了緩神，才撐著酸軟的身子起身，盡量讓步伐看起來平穩(wěn)些，出房門跟著茗香往僻靜的回廊走。

  廊下的風(fēng)帶著午后的暖意，卻吹得小柒脊背發(fā)寒。

  茗香停下腳步，轉(zhuǎn)身時眼底沒了往日的溫和，只剩幾分凝重：“七姑娘，你老實(shí)說，孩子……是誰的？”

  小柒垂著頭，眼睛死死盯著青磚縫里的青苔，嘴唇哆嗦著，半晌才艱難地擠出幾字：“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茗香的聲音陡然拔高，又迅速壓低，“玉瑤宮門禁森嚴(yán)，除了每月下山采購的弟子，再無外男能踏入半步。你若不肯說，等宮主查出來，后果你擔(dān)得起嗎？”

  小柒的肩膀猛地瑟縮了一下，像是被茗香的話戳中了痛處，眼淚頓時涌出眼眶。卻死死咬著下唇，直到嘗到一絲血腥味，才啞著嗓子重復(fù)：“我真的……不能說?！?br />
  “不能說？”茗香上前一步，語氣里摻著急躁，“是怕連累他，還是怕自己受罰？你可知，隱瞞身孕在玉瑤宮是何等重罪？輕則廢去修為逐出山門，重則……”

  “我知道！”小柒抬起頭，通紅的眼底隱著絕望，卻又帶著一絲不肯退讓的執(zhí)拗，“可我不能說！說了他就完了，我不能害了他！”話音未落，小柒捂著嘴，彎下腰劇烈地干嘔起來，臉色白得像張薄紙。

  茗香見狀，到了嘴邊的斥責(zé)瞬間哽住，終是嘆了口氣，伸手扶住小柒搖搖欲墜的身子。低緩著聲音道:“這玉瑤宮只有姑爺與馬富兩名男子，姑爺自不會犯此茍且之事。那么，就是馬富了？”

  “不不，不是他。”小柒聞言，頭搖得撥浪鼓般。

  “柒姑娘，你說不是馬富，這玉瑤宮也找不出第三個男子……”見小柒否認(rèn)，茗香耐著性子分析。

  “茗香姑娘，您莫再問了?！毙∑獾难劾锪髀冻霭蛑吐暱耷?，“若宮主懲罰弟子，弟子愿受罰，只求留下弟子腹中的孩兒，弟子也想做一回母親?！?br />
  “你……”茗香見小柒這般哀乞，也不知該怎么辦，稍作沉思，輕輕嘆了聲，“你暫且回房歇著吧，我會替你向?qū)m主求情的。”

  小柒聽茗香這話，感激地雙膝下跪，伏地叩謝:“謝謝您，若能保全我肚中孩兒，就算要我碎尸萬段，我也絕無怨言?！?br />
  “快起來吧?！毙∑鉃榱烁怪械暮⒆颖拔⒅链?，茗香心下也是難過，拉起小柒。

  待小柒瑟縮著回房后，茗香掉轉(zhuǎn)身，前往管事房，去查近半年來玉瑤宮都有哪些弟子下山采辦過。

  管事房的窗欞透著昏沉的光，案上堆疊著半尺高的采辦記錄，墨痕還帶著幾分潮氣。

  茗香指尖劃過泛黃的紙頁，目光牢牢鎖在“下山事由”一欄，指尖在“七月初七，七弟子小柒，為小少主采辦紙硯，偕同十一弟子小青同行”這行字上停住。

  又抽出身側(cè)的抽屜，翻出當(dāng)月的門禁登記冊，指尖往下滑，在“七月初七申時”處頓住——登記欄上寫著“小柒與小青歸宮”。

  茗香暗算小柒從下山到回宮的時辰，應(yīng)該無睱在外逗留。何況還有小青相隨。

  謹(jǐn)慎起見，茗香略作思索，決定找馬富求證。

  馬富隨著白頭童翁搬進(jìn)玉瑤宮后，便住進(jìn)了玉瑤宮的門房內(nèi)，當(dāng)起了門房的職責(zé)。

  “馬富！”茗香還未踏進(jìn)門房，便開聲喚道，并隱去焦躁，換上笑臉。

  門房內(nèi)的馬富聽見茗香的喚聲，忙迎了出來，躬身應(yīng)聲:“茗香姐，你有事盡管吩咐！”

  “屋里說?！避阒噶酥阜績?nèi)，馬富忙側(cè)身讓茗香進(jìn)房。

  待二人在椅上坐定，茗香看似拉家常般地問馬富:“馬富，你今年多少歲了？”

  “茗香姐，我今年二十四歲了。”馬富憨笑答話。

  “二十四，若是平常人家，早已成婚生子了?！避闳粲兴嫉氐溃榜R富，你心中可有喜歡的女子？”

  “茗香姐說笑了?！瘪R富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這玉瑤宮遠(yuǎn)離塵世，我只是一個下人，哪敢有別的念想?！?br />
  “玉瑤宮雖遠(yuǎn)離塵世，但宮中的姐妹們，個個如花似玉，你可有心動的？”茗香出言試探。

  “不不不！”馬富聽茗香這話，驚得猛地從椅上彈起半邊身子，雙手連擺，額角瞬間冒了層薄汗，語氣里滿是惶恐：“茗香姐這話說得折煞我了！宮中的姑娘們個個都是云端上的仙子，我不過是個守山門的粗人，連抬頭多看一眼都覺得僭越，怎敢生非分之想？您可千萬別拿我打趣！”

  馬富這副模樣，顯然對宮中女弟子絕無半分非分之想，小柒腹中的孩兒，定然與馬富無關(guān)。

  茗香話鋒一轉(zhuǎn)，看似隨意地提及：“七月初七那日，小柒和小青下山采辦紙硯，申時便回了宮，你當(dāng)日值守，可有見她們回來時神色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