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自從攀上金大人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后，盡管對(duì)小元冷淡到不理不睬，然小元每日必會(huì)來墨玉房門外打個(gè)招呼。

  雖說現(xiàn)如今墨玉的心已不在小元的身上，但畢竟是多年的相處，又有了無數(shù)次的暗通款曲，說不惦記也是假的。

  墨玉自衙門回到周家山莊后，小元已有多日未出現(xiàn)在墨玉的房門外了。墨玉難免有些掛念，暗里打聽，知小元并未被主子外派出去辦事，而是一直在周家山莊里。

  “既然在山莊，怎不來我這？”墨玉心下自語，許是有過感情，又許是著實(shí)樂意小元一如既往地將自己捧在手心里?，F(xiàn)如今小元突然不出現(xiàn)了，墨玉還是感到了一絲患得患失的失落。

  這夜，墨玉下了值回房躺下，卻在床上翻來覆去橫堅(jiān)睡不著，腦里惦記著小元，不解小元為何多日不來與自己照面。

  越想越煩躁，墨玉索性起了床，在好奇心與占有欲雙重的驅(qū)使下，墨玉決定去找小元。

  墨玉穿上素色外衫，出房門躡手躡腳穿過回廊。

  夜色如墨，廊下燈籠的光透過竹篾罩子，在青磚上投下細(xì)碎的光影。墨玉的繡鞋踩過光影，連呼吸都放得極輕，生怕驚動(dòng)了巡夜的護(hù)衛(wèi)，更怕自己這突兀的尋覓，落了旁人的笑柄。

  轉(zhuǎn)過假山，后花園的輪廓便浸在朦朧月色里。

  芭蕉葉上凝著夜露，風(fēng)一吹便“滴答”落在青石板上，倒比墨玉的腳步聲更響些。

  墨玉沿著鋪滿鵝卵石的小徑往前走，目光掃過秋千架、荷花池，最后落在那方紫藤花架下——往日小元值夜歇腳，總愛靠在架下的石凳上，手里捏著半塊她送的桂花糕。

  可今夜這石凳卻空著。墨玉心頭剛泛起一絲落空，卻聞得不遠(yuǎn)處的松林里，傳來利刃削物的輕響聲。

  墨玉循聲靠近，借著月光，看見松樹下立著道挺拔身影，正是小元。

  此時(shí)的小元赤著上身，古銅色的脊背繃得筆直，手里握著柄寒光閃閃的的長劍，劍刃劃過空氣，帶起的風(fēng)里都裹著股狠勁。地上落滿了被劍斬?cái)嗟乃舍?，像鋪了層碎金?br />
  小元竟在夜里練劍。

  停在樹影后的墨玉，望著小元揮劍時(shí)滾動(dòng)的肩胛，那是她曾無數(shù)次撫過的地方。如今卻覆著層薄汗，在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

  墨玉張了張嘴，想喚小元的名字，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突然覺得，自己竟不知該以何種身份開口，是那個(gè)對(duì)小元冷淡疏離的“墨玉姑娘”，還是那個(gè)曾與小元抵足而眠的舊人？

  正怔忡間，小元的劍猛地劈向身旁的矮松，“咔嚓”一聲，碗口粗的樹干應(yīng)聲斷裂，驚起了枝椏間棲息的夜鳥。

  小元收劍而立，側(cè)臉對(duì)著墨玉的方向，緊抿的雙唇和眼底翻涌的狠厲，是墨玉從未見過的冰冷與戾氣，全然沒了往日待她時(shí)的半分溫和。

  “小元，”墨玉抬起腳步，不自主走近，語氣里帶著幾分自己都未察覺的試探，“這幾日怎不見你……”話未說完，小元已猛地轉(zhuǎn)身。

  只見小元的眼底布滿紅血絲，平日里溫柔的眉眼此刻冷得像冰，嘴角勾起，卻帶著幾分譏誚：“墨玉姑娘深夜來此做甚？”

  墨玉被小元突如其來的冷意刺得一怔，下意識(shí)蹙眉：“我……”頓了頓，回道，“多日未見你來，甚是掛念。所以尋來看……”

  不待墨玉往下說完，小元已伸手一把攥住墨玉的手腕，力氣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雙目紅的像要噴出火來，狠狠地瞪著墨玉。

  “哎喲！你弄疼我了……”墨玉疼的皺起了眉，使勁往后抽被小元抓緊的手腕。

  小元卻不答話，而是一把將墨玉扔在被斬落在地的松針上，隨即欺身上前。抬手扯落她發(fā)間的銀簪，青絲頓時(shí)鋪散在腦后。

  墨玉驚得渾身一抖，卻被小元壓制的動(dòng)彈不得。

  小元盯著墨玉疑惑的臉，眼底最后一點(diǎn)溫度也徹底熄滅：“你不是喜歡被人捧在手心嗎？不是喜歡看男人為你神魂顛倒嗎？從今日起，我便好好地伺候你……”

  墨玉被小元眼底的狠戾嚇得亂了心神，散亂的發(fā)絲黏在汗?jié)竦聂W角，聲音里帶著哭腔：“小元，你瘋了？快放開我！”

  “哼！”小元冷哼一聲，抬手扯開墨玉外衫的領(lǐng)口，月光順著扯開的領(lǐng)口灑進(jìn)去，照亮墨玉脖頸間還未消退的紅痕。

  小元的目光落在那道紅痕上，眼底的怒火幾乎要將墨玉吞噬，手下的力道又重了幾分，毫不憐惜地撕扯著墨玉的衣領(lǐng)。

  墨玉欲哭無淚，身下的松針扎穿衣料，刺破墨玉的背，疼得墨玉冷哼出聲。又不敢呼救，怕事情若敗露，傳到金大人耳里，自己再也枉想飛上枝頭變鳳凰。

  墨玉只覺自己如一葉孤舟，被狂風(fēng)巨浪掀起又拋下，隨時(shí)會(huì)支離破碎。墨玉的眼淚終于滾落，砸在小元布滿薄繭的手背上，卻沒能焐熱半分小元的冰冷。

  月兒正中時(shí)，小元起身來，看也不看躺在松針上背已扎出血的墨玉。拾起地上的長劍，頭也不回地走了。

  墨玉在恍惚中掙扎著爬起身，攏著破碎的衣褲，踉蹌著避著光，隱在暗色里往房里回。

  回到房里，墨玉褪下被扯壞的衣裙，鏡里映出墨玉滿身青紫，后背的血痕混著松針?biāo)樾?，每一道都觸目驚心。

  墨玉扶著妝臺(tái)坐下，擰了帕子去擦后背的傷，松針的尖刺還嵌在皮肉里，稍一用力便疼得倒抽冷氣，眼淚又滾了下來。

  這淚不是為疼，是為那點(diǎn)被自己親手掐滅的舊情，更是為此刻的狼狽。

  墨玉原以為小元永遠(yuǎn)是那個(gè)會(huì)捧著桂花糕等她的溫順人，卻忘了野草被連根拔起時(shí)，也會(huì)刺得人滿手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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