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之中，不知日夜，唯有頂部裂隙透下的微光角度略有變化，提示著時間的流逝。

  鹿笙徹底恢復(fù)后，并未急于離開。方才嘗試以經(jīng)義與黑蓮種子溝通的微弱成效，讓她看到了一條或許能制約體內(nèi)危機的蹊徑。在危機四伏的秘境中，沒有什么比提升自身對最大變數(shù)的掌控力更重要。

  她決定將《道德經(jīng)》與《愛蓮說》的誦念，作為每日固定的功課。

  第一次正式“晨課”，她做得極為謹(jǐn)慎。先是反復(fù)確認(rèn)周遭安全，將自身狀態(tài)調(diào)整至最佳，心神空明，這才將一絲神念緩緩沉入識海，并非靠近，而是如同隔岸觀蓮，保持著一個微妙的安全距離。

  她先是默誦《道德經(jīng)》，從“道可道”起篇，清靜無為的意境內(nèi)蘊其中，不強行灌輸，只是如同溪流般緩緩流淌過識海，著重于“有無相生”、“負(fù)陰抱陽”、“柔弱勝剛強”這些闡述對立與平衡的篇章。

  她能感覺到，那黑蓮種子起初是漠然的，甚至帶著一絲被擾清夢的不耐。但隨著經(jīng)義流轉(zhuǎn)，尤其是涉及到天地法則、萬物平衡之理時，那種子表面的微光會泛起極其細微的漣漪，仿佛它的本源確與這些至高道理隱隱相合，只是表現(xiàn)的形式走向了毀滅的極端。

  隨后，她開始觀想清水芙蕖之象，默誦《愛蓮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這截然相反的意象再次引來種子本能的排斥與躁動，但那“中通外直，香遠益清”的清凈高潔，又似乎微妙地觸動了它最深層的某一點蓮之本性，引起一陣更為復(fù)雜的、混亂的靈性波動。

  鹿笙并不強求它立刻接受或改變，誦念完畢，便傳遞去一道“致虛極，守靜篤”的平和意念，隨即緩緩?fù)顺鲎R海。

  整個過程不過一刻鐘，她卻感到心神消耗頗大，額頭見汗。

  但效果是顯而易見的。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種子半寐之后，那持續(xù)從她這里汲取靈力的速度，比之前又減緩了微不可察的一絲。更重要的是，那種縈繞不散的、原始的“餓”的躁動感，似乎被稍稍撫平了少許，變得更為沉寂。

  「每日功課成效：初步確認(rèn)?？奢p微安撫黑蓮意念，減緩其靈力汲取速度（累計效應(yīng)待觀察）。風(fēng)險：心神消耗較大，需在絕對安全環(huán)境下進行?！?br />
  這無疑是個振奮人心的發(fā)現(xiàn)。這意味著她或許能通過持之以恒的“功課”，慢慢增大自己對這顆危險種子的影響力，即便不能完全控制，至少也能建立一個相對穩(wěn)定的平衡，為日后尋找徹底解決之道爭取時間。

  之后幾日，鹿笙便在這隱蔽石室中暫駐下來。每日定時做兩次“功課”，其余時間則全力修煉，鞏固煉氣三層巔峰的修為，并借助古器轉(zhuǎn)化那滴“煞元”和汲取空氣中稀薄能量，緩慢積累，嘗試觸摸那層通往中期的壁壘。

  她依舊無比謹(jǐn)慎，“功課”絕不超過兩次，且每次之后都立刻調(diào)息恢復(fù)，確保自身始終處于最佳狀態(tài)，以應(yīng)對可能出現(xiàn)的突發(fā)狀況。

  這一日，她做完午課，正手握靈石修煉，忽然，識海中那剛被經(jīng)文安撫過的黑蓮種子，極其輕微地悸動了一下，傳遞出一絲極其微弱的、近乎本能的“指向”意念。

  那并非清晰的言語或圖像，更像是一種直覺般的牽引，指向石室深處某個方向，帶著一絲極其淡薄的“興趣”。

  「黑蓮異動：微弱指向性意念。目標(biāo)：石室深處。性質(zhì)：非強烈渴望，類似‘那邊有點特別’的好奇。風(fēng)險等級：低?！?br />
  鹿笙心中一動。這祖宗除了吃和睡，居然還會對別的東西產(chǎn)生“好奇”？

  她警惕地站起身，目光投向石室深處那堆腐朽的工具碎屑和碎石塊。莫非那里藏著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用那柄劣質(zhì)短刃撥開表面的雜物。下面只是普通的巖石地面，并無異常。但她相信黑蓮的感應(yīng)絕不會無的放矢。

  她耐心地繼續(xù)清理，直到移開一塊臉盆大小的扁平石塊時，動作猛地頓住。

  石塊下方，并非實心地基，而是一個僅有碗口大小的、深不見底的幽深孔洞！一股極其精純卻微弱無比的陰寒煞氣，正絲絲縷縷地從孔洞中滲透出來！

  這氣息！遠比她在碎石坡感受到的稀薄煞氣精純，甚至比那暗河邊的“凝陰草”更加內(nèi)斂沉凝，品質(zhì)極高！只是因為量太少，又被厚重巖石阻擋，之前才未被發(fā)現(xiàn)。

  「發(fā)現(xiàn)：微型陰煞地脈出口（？）。能量品質(zhì)：極高。能量強度：極微弱。風(fēng)險：未知（孔洞深處可能連接著更大的危險）。」

  鹿笙恍然大悟。難怪這廢棄礦洞石室給人感覺陰冷卻不污穢，原來地下竟連接著一條品質(zhì)極高的微型煞脈分支！這恐怕也是那黑蓮種子會產(chǎn)生“好奇”的原因，這東西對高品質(zhì)的負(fù)面能量有著天生的敏感。

  她嘗試將神識探入孔洞，但下方似乎有天然陣法或特殊巖層阻擋，神識無法深入太多，只感覺到下方那精純的陰煞氣息更加濃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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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她懷中的古器也傳來了清晰的渴望意念，對那精純的煞氣垂涎不已。就連識海中的黑蓮種子，也似乎翻了個身，傳遞出一絲“味道還行，就是量太少”的慵懶評價。

  鹿笙心中迅速權(quán)衡。以此地煞氣的精純度，若能引出一絲供古器吸收轉(zhuǎn)化，效率定然遠超平常！但風(fēng)險在于，貿(mào)然引動地脈煞氣，是否會引發(fā)不可測的后果？比如驚動地底更深處的存在？或者煞氣爆發(fā)反噬自身？

  觀察良久，她發(fā)現(xiàn)這孔洞中溢出的煞氣極其穩(wěn)定，量也始終微弱，似乎被某種力量自然約束著。

  一個大膽的念頭浮現(xiàn)。

  她取出那柄幾乎報廢的宗門制式短刃，將其橫在孔洞之上，刃尖微微靠近那逸散的煞氣。

  嗤~

  一絲精純的煞氣接觸到金屬刃尖，發(fā)出細微的聲響，刃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覆蓋上一層薄薄的黑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