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入魔又如何?
但下一刻,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自嘲涌上心頭。
不對,不可能……
他葉凌算什么?
一個出身微末、如今更是道基盡毀、修為盡失的廢人!
在同輩眼中,他或許算是厲害。
可在整個荒古圣地,他渺小如螻蟻!
能做出這般設(shè)計,甚至能毀滅太古劍冢的人物……哪怕在荒古圣地之中,恐怕也極其罕見。
而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又何必要耗費(fèi)如此心機(jī),布下這般精密的局,來對付他?
耗費(fèi)如此巨大對付他,又能獲取什么利益?
說是大炮打蚊子,怕是都含蓄了。
想捏死他,對那種層次的人物來說,隨手一指落下,便足矣。
葉凌覺得這根本不可能。
況且,丹霞境鎮(zhèn)魔淵雖是絕地,但關(guān)于其中存在機(jī)緣的傳聞古已有之,蘇清婉所言……未必是假。
他對自己師姐還是很信任的。
哪怕對方在家族和他之間選擇了家族,他也不認(rèn)為蘇清婉會害他。
這魔功留言,也可能是某位隕落魔修留下的后手,恰巧被自己觸發(fā)。
至于令狐師兄……或許真是好心贈譜,是自己多心了。
巧合,一定是巧合。
比這更巧,更幸運(yùn)的事,葉凌也經(jīng)歷過。
“是了……一定只是巧合……”
葉凌喃喃自語,試圖說服自己,但那紙條上“噬淵魔訣”四個字,卻像毒蛇般盤踞在他心頭,散發(fā)著誘人而危險的氣息。
尤其是那句“竊天道以續(xù)殘命,逆生死而亂陰陽”,如同魔鬼的低語,在他這片絕望的黑暗中,點(diǎn)燃了一簇幽暗的火苗。
他怔怔地望著那行字,內(nèi)心天人交戰(zhàn)。
去,可能是萬劫不復(fù)的陷阱;不去,則注定庸碌百年,道途永絕。
嘲諷、惡意、鄙夷……將伴隨他一生。
靜室內(nèi),燭火搖曳,將他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扭曲不定。
“入魔……”
葉凌喃喃自語。
他的目光忽然變得狠厲。
“入魔,又如何?待我獨(dú)斷萬古,誰敢稱我是魔?!”
……
月色如練,靜靜流淌在山腳蜿蜒的石板小徑上。
宴席早已散場,喧囂遠(yuǎn)去。
冰雪茫茫的月光下,令狐右與江秀云并肩緩步而行,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長。
江秀云微垂著眼瞼,目光落在自己緩緩移動的鞋尖上,沉默了片刻,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心中的悸動與疑慮,聲音輕柔地打破了寂靜:
“令狐師兄……方才宴席上,你贈予葉師弟的那本劍譜……究竟是……”
她的話未說完,但意思已然明了。
令狐右腳步未停,目光悠然望著前方朦朧的月色山影,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語氣平淡得仿佛在談?wù)撎鞖猓?br />
“是什么?不過是一篇能引他入魔的殘?jiān)E罷了?!?br />
他竟如此直接地承認(rèn)了!沒有半分遮掩!
江秀云嬌軀猛地一顫,倏然抬頭看向令狐右線條利落的側(cè)臉,眼中是無法掩飾的驚駭。
雖然早有猜測,但親耳聽到這輕描淡寫的承認(rèn),仍是讓她心底寒氣直冒。
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太古劍冢內(nèi),眼前這個男人談笑間引動魔氣、與劍靈廝殺、最終冷酷地引爆整個秘境的恐怖景象。
那份深不可測的實(shí)力與視萬物為棋子的漠然,讓她從靈魂深處感到戰(zhàn)栗。
眼前這個男人……可怕得……簡直和慕容錦不相上下!
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竄入她的腦海。
若葉凌真的修煉了這魔功,一旦被發(fā)現(xiàn)……那秦瑤之死,乃至整個太古劍冢崩滅的黑鍋,豈不是都能順理成章地扣在他頭上?
令狐右似乎能看穿她的心思,忽然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月光灑在他臉上,一半明亮,一半晦暗,那雙總是帶著幾分灑脫笑意的眼眸,此刻卻深邃得令人心悸。
他盯著江秀云微微發(fā)白的臉,輕聲自問,又似在問她,語氣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玩味:
“秀云,你說……一個道基盡毀、前程盡廢之人,在絕望的深淵里,忽然看到一根可能挽回一切的稻草,哪怕明知那稻草下方是讓人萬劫不復(fù)的漩渦……”
他微微俯身,靠近江秀云,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蠱惑般的冰冷:
“他……拒絕得了嗎?”
不等江秀云回答,他便直起身,輕輕笑了一聲,答案不言自明。
他給葉凌的,自然不可能是真正的禁忌魔功。
那份殘篇,不過是魔功的“子篇”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