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云深吸一口氣，眼神飄向遠(yuǎn)方，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夏天。

  “六年前，我還是大學(xué)生，有一個最好的朋友，她叫周曉雯?！?br />
  她的聲音很輕，卻讓整個冷庫都安靜下來，“她長得漂亮，性格開朗，是我們班最好看的姑娘。直到那天晚上……”

  林秀云的聲音開始顫抖：“孫俊凱他們?nèi)齻€，在聯(lián)誼會后強(qiáng)行把她帶走了，強(qiáng)暴了她?！?br />
  “曉雯想報(bào)警，可是她家里人知道后，不但不支持，反而罵她不知廉恥，把她鎖在家里，還說出了這種丑事，要在別人知道前，盡快嫁出去?！?br />
  “他們關(guān)了她整整一個星期，她反抗，絕食都沒有用，他們父母鐵了心要把她嫁出去，說是嫁，其實(shí)跟賣女兒也沒什么兩樣。有一個比小文大10多歲的鰥夫給的錢多，被她父母選中，曉雯抗議無效，最后……就從家里那棟筒子樓的樓頂……跳了下去。”

  她閉上眼，淚水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我趕過去時，她爸媽沒有一點(diǎn)傷心，嘴里還在罵，說她死都不會挑時候，偏偏選在她弟弟生日這天觸霉頭......”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的死寂籠罩了所有人。

  工人們臉上的表情從震驚逐漸變?yōu)轳斎?，再到無法抑制的憤怒。

  幾個女工紅了眼眶，別過臉去，不忍再聽。

  “畜生……真是畜生啊！”

  一個年紀(jì)稍長的工人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

  “就因?yàn)樗麄兪菑S子弟，就能無法無天了嗎？”

  “那姑娘……那姑娘太慘了……”

  “她爹媽還是人嗎？！”

  竊竊私語聲如同即將沸騰的水，在人群中蔓延，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慨。

  之前對林秀云砍手行為的恐懼，此刻大多轉(zhuǎn)化為了對她遭遇的理解和同情。

  王隊(duì)長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他辦案多年，見過無數(shù)人性之惡，但每次聽到這樣的慘劇，依舊會感到心口發(fā)堵。

  “曉雯走的那天，我像個游魂一樣回到學(xué)校?？赡切┘雍φ吣?？他們一點(diǎn)都不在意。甚至拿曉雯的死當(dāng)談資。

  他們說曉雯死了真是晦氣，但滋味倒是不錯；說給她父母塞點(diǎn)錢就能了事，諒他們也不敢報(bào)公安；說這種窮人家的女兒，命本來就不值錢?！?br />
  林秀云的聲音帶著冰冷的恨意，繼續(xù)訴說：

  “我氣不過，沖上去罵他們，卻被拖進(jìn)了旁邊沒人倉庫。

  她的聲音開始發(fā)抖：

  “那間空教室很暗，灰塵很大。孫俊凱走過來，對我說......”

  林秀云頓了頓，強(qiáng)忍著作嘔的沖動：

  “他說，既然我這么為曉雯打抱不平，不如替她。我拼命掙扎，呼救，但根本沒有用......”

  這時一個老干警忍不住罵道：“畜生！”

  “孫俊凱說早就看上我了，錢明和劉浩就把我按在墻上，讓他......讓他得逞了！”

  “我想報(bào)警，可我娘以死相逼。她說我要是把事情鬧大，我妹妹這輩子就毀了，誰家會娶一個姐姐被糟蹋過的姑娘？”

  她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冷笑：“更可笑的是，她居然勸我嫁給孫俊凱！說孫家有錢有勢，我一個失了清白的姑娘能嫁進(jìn)這樣的人家，是祖上積德！”

  在場的公安干警們都攥緊了拳頭，幾個年輕干警更是氣得臉色發(fā)青。

  “我原本想一死了之的，但又怕影響小妹的幸福。那個時候她已經(jīng)找到能相伴一生的男孩子準(zhǔn)備結(jié)婚。如果我死了，會影響她們的婚禮。”

  她的聲音輕微顫抖：“后來我查出有了身孕。我應(yīng)該討厭她的，可當(dāng)我真正感受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存在心軟了……不過也幸虧當(dāng)時的心軟?！?br />
  說到這里，林秀云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溫柔的神情：“妞妞和他的人渣父親一點(diǎn)也不像。她長得像我，出生后特別愛笑，那么小個人兒，看見我就咧開沒牙的嘴。學(xué)會的第一句話是……”

  “我以為為了妞妞，我可以繼續(xù)忍下去。直到前天晚上……我親眼看見他們從車上抬下那個麻袋！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人渣永遠(yuǎn)是人渣，永遠(yuǎn)別期望他會變好。讓妞妞在這樣的父親身邊長大，才是真的害了她！今天他們害死的是別人的女兒，明天呢？等妞妞長大了呢？”

  林秀云淚如雨下，卻倔強(qiáng)地挺直脊梁：“我不能再讓六年前的悲劇重演！我要讓妞妞活在一個沒有這些惡魔的世界里！”

  她的話在人群中激起巨大的波瀾。

  “天哪……這簡直不是人干的事！”

  一個中年女工捂住了嘴，眼眶通紅，聲音帶著哽咽。

  “周曉雯……我好像有點(diǎn)印象，是不是幾年前跳樓的那個女學(xué)生？原來是這樣……”

  “太慘了，兩個姑娘都被他們毀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孫經(jīng)理他們平時看著人模人樣的，背地里竟然這么齷齪！”

  “家里有關(guān)系就能這么無法無天嗎？這次是小娟，下次會不會輪到我們廠里的女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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