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笑著打圓場(chǎng)：“四哥，我們晚膳尚未過半便出府入宮了，九哥也是實(shí)在憂心太子?！?br />
  老八格外沉默，沒有搭話，直直看著遠(yuǎn)方的路。

  胤禛沒什么想說的，隨意點(diǎn)點(diǎn)頭，跟老十三并駕齊驅(qū)。

  老九扯了扯唇，陰陽怪氣道：“嗯～爺擔(dān)心太子爺~”

  胤祥忍不住笑出聲來，胤禛無奈看他一眼，喜怒不形于色，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老八微微彎了彎唇，隱晦搖頭提醒老九在毓慶宮不可如此直言。

  老九陰森森道，“這太子整日昏迷不醒，若有人謠傳是巫蠱詛咒，你們說，皇阿瑪會(huì)不會(huì)跟關(guān)老大一樣，把咱們也幽禁起來？”

  沒有人搭話。

  *

  毓慶宮。

  胤禛垂眼換一副面孔，滿目擔(dān)憂看著昏迷不醒的太子，逾矩地握住康熙的手腕，輕聲勸道，“不妨讓兒臣守著太子殿下吧，皇阿瑪先回乾清宮休息?！?br />
  老三，老八，老九，老十，十三都靜靜站在胤禛身后，附和他的話。

  康熙疲倦擺擺手，拍了拍胤禛的手背，安慰道，“朕無礙，你坐?！?br />
  胤禛擔(dān)憂挨著康熙坐下，其余人仍舊站著。

  此時(shí)，也漸漸感覺到，康熙最尊貴親近的兒子，一個(gè)在床榻上躺著，一個(gè)就在康熙的身邊坐著。

  老八面色如常，心中卻有愁云，皇阿瑪本就是為了壓制太子才再次重用他，如今太子重病，跟皇阿瑪關(guān)系重新恢復(fù)，皇阿瑪或許便不再需要他這塊“磨刀石”。

  這對(duì)他來說，并不算喜訊。

  縱使他如今沒有一爭(zhēng)皇位的心思，卻還是需要自保的資本。

  老三溫和淺笑，心里卻恨得緊，他序齒在胤禛之前，卻比他晚三年封親王之位，如今更是嫡庶之差，不得不低他一頭。

  “皇阿瑪用過晚膳了嗎？”

  “不曾，朕心煩憂，寢食難安?！?br />
  康熙凝視著太子蒼白的臉，反思數(shù)日，他們父子二人何至于走到今日這般田地。

  胤禛抿唇，余光看著太子微微輕顫的眼皮，他心尖一動(dòng)，隱晦勾了勾唇。

  胤禩主動(dòng)問了幾句太子的身體問題，康熙緩緩回頭，審視寢殿內(nèi)一堆兒子，覺得心中煩悶異常。

  “罷了，你們回吧。”

  老九嗤之以鼻，拱手扭頭就走，遛狗呢？

  老十拉扯著他的衣袖卻沒拉住，抬腿趕忙追了上去。

  胤禩道：“皇阿瑪，讓兒臣留在毓慶宮照顧太子殿下吧?！?br />
  康熙揉了揉眉心，道：“都走，胤禛留下?！?br />
  胤禛笑了笑，示意他們放心，他會(huì)照顧好太子殿下的。

  老十三緊張看著胤禛，胤禛叮囑一句：“回去把藥喝了?！?br />
  康熙這才想起來老十三的傷，疲倦不堪叮囑一句：“十三，好生休息，這段時(shí)日不必來毓慶宮了?！?br />
  “是，皇阿瑪，兒臣告退。”老十三胤祥謹(jǐn)慎行大禮，妥善退出去，掩上門。

  寢殿內(nèi)只?？滴鹾拓范G，還有昏迷不醒的太子。

  自然，暗處有多少雙眼睛不必提。

  毓慶宮的陳設(shè)典雅古樸，以楠木雕花隔扇分隔空間，胤禛坐在床榻前圓凳上，指節(jié)漫不經(jīng)心搭在膝頭。

  康熙明顯精力不濟(jì)。

  胤禛：“阿瑪是不是累了？不如靠在兒子的肩膀上歇息一會(huì)吧?！?br />
  只剩父子二人，胤禛的稱呼又熟練變回“阿瑪”和“兒子”。

  床榻上，太子指尖動(dòng)了動(dòng)。

  康熙無奈笑：“凈是提些不像話的事情?！?br />
  胤禛：“君為臣綱，父為子綱，阿瑪為君為父，自然該替兒子遮風(fēng)擋雨，兒子勢(shì)單力薄，卻也想有一處肩膀給阿瑪棲息依靠?！?br />
  康熙一怔，糾纏許久的君臣父子的矛盾感撕扯著他，聽到胤禛的話，心酸又難堪。

  他不年輕了，鬢角染上歲月風(fēng)霜下的斑白，怕是走在人間歸途。

  他晝夜殫精竭慮，為皇子野心日漸膨脹而憂慮，他不得不平衡壓制，如今胤礽又于宗親面前自戕，他找不到與皇子們洽和之法。

  如今竟豁然開朗，他第一次覺得可以依靠他的兒子。

  而不是他們虎視眈眈要在他的皇位上撕下塊肉來。

  康熙招了招手，“靠近些?！?br />
  胤禛彎唇，主動(dòng)拉著圓凳坐到康熙身旁。

  康熙將腦袋靠在胤禛的左肩，他驟然發(fā)覺胤禛的肩膀已經(jīng)足夠?qū)掗煟闹芯褂楷F(xiàn)些許踏實(shí)感。

  胤禛的身上有濃濃又冷冽的青松香，染著些許清甜細(xì)膩的花粉溫潤的香氣，靠近些許，還會(huì)聞到極輕的檀香氣，仿佛是從骨子里溢出來的。

  讓人心安。

  胤禛逾矩將手搭在康熙的膝頭，穩(wěn)住身形，端正坐著，凝視著太子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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