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庸懦，在宮里從來不爭不搶，但是卻會在德妃指桑罵槐說她不生養(yǎng)時，強硬反駁回去，說姚虞是做嫡福晉的，不管有沒有子嗣，她都不會允許老八虧待了姚虞。

  還有很多很多事情，不論如何，這些情分，她郭絡(luò)羅姚虞都認(rèn)。

  所以，她為良妃養(yǎng)老送終。

  良妃有些咳嗽，臉上霎時間面無血色，姚虞半摟半抱著良妃給她喂水，卻發(fā)現(xiàn)良妃輕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了。

  “都出去吧，本宮跟兒媳說幾句體己話?！绷煎⑿χ匆τ?，吩咐殿內(nèi)宮女都出去。

  姚虞坐在床沿上，沉默著看她們離開，她今天情緒太差，氣色也差，大抵是額娘看出什么來了。

  良妃大限將至，若是托付些什么，姚虞也沒辦法完全無動于衷。

  姚虞強顏歡笑，“額娘，有什么話等您好了再說，兒媳都等著呢?！?br />
  “姚姚，額娘有東西要給你。”

  良妃在床榻間慢慢摸索，顫抖著手拿出一個絹帕，姚虞趕忙接過，看著良妃哆嗦著打開。

  “這是額娘補給你的玉鐲?！绷煎髿?，緩一下流下兩行清淚。

  “從前老八拿著本宮封妃的玉鐲去拉攏年氏，還讓年氏落了你的顏面，額娘從前以為那鐲子是送給你的，若是早知那般，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拿過去?！?br />
  姚虞一愣，沒想到良妃還記得這種事。

  良妃從絹帕里拿出玉鐲，捋了捋姚虞的手，想給她戴上，卻發(fā)現(xiàn)自己有氣無力，只能面色蒼白看著她。

  姚虞主動戴上，驚喜彎唇笑著說：“多謝額娘，我喜歡?！?br />
  良妃高興笑了，她目光有些渾濁，靠在姚虞的肩膀上凝視著寶石藍(lán)的床幔。

  “老八有福氣，娶了你做福晉，他最有福氣?！?br />
  姚虞笑笑，來了，良妃娘娘大抵是要勸和了。

  “能嫁給八阿哥，也是兒媳的福氣。”

  良妃聞言，無奈看她一眼：“好孩子，別哄我了。老八他是個蠢人啊，這么多年，委屈了。”

  “額娘還記得第一次見你，”良妃喘口氣，接著回憶，“好孩子，額娘不怕你笑話，當(dāng)時還怪緊張的?！?br />
  “那時候，額娘只是惠妃娘娘宮里的小貴人，母族也低微，而你的母族，便是太子妃也不及，又漂亮又端莊。”

  “你沒有看不上額娘，還處處體貼侍奉，”良妃哽咽，握緊姚虞的手，手背上的血管襯得她更虛弱，“那時候，額娘看出來你喜歡老八，真的高興?！?br />
  姚虞沒有說話，默默替她擦了擦眼淚，自己的眼眶也紅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绷煎α?。

  姚虞握緊她的手，哀傷搖了搖頭，“不，額娘，什么人之將死？兒媳會和胤禩好好的，額娘不要再說喪氣話?！?br />
  不論如何，她愿意讓良妃安心地走。

  “聽我說完?！绷煎Я艘嗉?，不舍地看著姚虞，抬著手摸了摸她的臉，“孩子…走吧，走吧，走…”

  姚虞渾身一震，錯愕看著良妃，不敢相信她的耳朵。

  良妃讓她…走。

  “額娘…你…”

  “我這一輩子卑怯軟弱，沒有把胤禩教好，也沒本事自己養(yǎng)他，是我的錯，讓他長成這樣冷血自私的模樣，讓他不懂怎么去疼愛一個人。”

  “但是，這些不能讓你來承受惡果。姚虞，額娘好像把你當(dāng)女兒了，走吧，我的女兒，替額娘看看這世間山川，過你自己想要的日子?！?br />
  姚虞垂著眼復(fù)雜看著良妃，心里有思緒難平，疲憊和委屈的情緒如同山洪漫灌，她驟然嚎啕大哭。

  “額娘，額娘…他欺負(fù)我，他真的欺負(fù)我，他給我用麝香避子，他任由年氏作賤我來抬高她，他想納四福晉為側(cè)室，不管我的死活，他拿我當(dāng)物件，索求無度，我真的不想跟他過下去了?！?br />
  良妃用盡力氣抱緊她，“我從小在宮里長大，沒讀過什么書，十幾歲就做了皇上的妃妾，一直以來想得都是夫為妻綱?！?br />
  “可是…額娘都看在眼里，不想再說那些違心的話拴住你，走吧，額娘祝福你。至于對不起胤禩，我生了他，就一筆勾銷了?！?br />
  …

  姚虞慢慢走在宮道上，眉眼通紅，衣袖下的手死死攥著良妃給她塞的一捆銀票。

  她腕間清透碧綠的玉鐲在夕陽下有些蕭條。

  雍親王府。

  暮色漸沉，檐角燈籠剛亮起暖光，胤禩便提著燈站在正院的書房門外，指尖攥得發(fā)白，青石地的涼意透過黑靴滲進(jìn)來。

  儀欣隔著窗張望胤禩的身影，拉著胤禛一起看。

  胤禛無奈摟著她的腰，防止她在軟榻上掉下來，剛剛還有氣無力鬧著肚子疼不做功課，有熱鬧看，比誰都積極。

  “蘇培盛，告訴老八，郭絡(luò)羅氏不在這，讓他趕緊回去?！?br />
  蘇培盛哈腰，小步匆匆出去，走到胤禩面前，恭敬重復(fù)胤禛的話。

  胤禩聞言，環(huán)顧四周，苦笑著低頭跪了下來。

  蘇培盛大驚，趕緊跪下，膝行到胤禩旁邊想著扶起他，“哎呦，八爺，您這是折煞奴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