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眼的劇痛來得兇猛而突然，毫無預兆，仿佛有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扎進了眼球深處，甚至攪動了一下！紀川痛得悶哼一聲，眼前猛地一黑，差點直接暈厥過去，下意識地死死捂住了眼睛，身體蜷縮起來。

  緊接著，整個右眼的視野瞬間被一片粘稠的、跳動著的血紅所覆蓋！仿佛眼前被蒙上了一層溫熱的、不斷流淌的血膜！外界正在激斗的景象——閃爍的陣法光芒、爆裂的符箓金光、扭曲的邪氣黑霧——開始劇烈地扭曲、變形、剝離，色彩變得光怪陸離，如同透過破碎的猩紅玻璃觀看一場噩夢！

  嘩——！

  意識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粗暴地抓住，強行從現實的戰(zhàn)場上抽離出來，投入了一個不斷旋轉下墜的、由血色和過往碎片構成的漩渦。

  血紅視野里的激斗景象徹底消失了。

  他發(fā)現自己再次被動地、無法控制地"看"到了另一幅畫面——一段殘留于此地的、被遺忘的、屬于過去的"信息"，被他的右眼強行捕捉、解讀、并血淋淋地重現出來！

  視角很低，很隱蔽，像是在一叢枯死的、帶著刺的灌木后面，偷偷地、恐懼地窺視著……

  窺視著的場景不再是夜晚，時間似乎是黃昏，天色將暗未暗，夕陽的余暉給這片廢棄之地渡上了一層虛假的、悲涼的暖金色。

  他看到了……幾個人！

  不是這些穿著黑袍的皈虛教信徒！

  是幾個穿著普通藍色工裝服、戴著口罩和鴨舌帽、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男人，行色匆匆，鬼鬼祟祟。他們兩人一組，正吃力地抬著兩個沉重的、裹得嚴嚴實實的、看起來異常沉甸甸的麻袋，正緊張地從火葬場主樓那扇破敗的后門里走出來！

  他們的動作很快，顯得十分緊張和警惕，不時左右張望，仿佛生怕被人發(fā)現。

  那麻袋的輪廓……看起來異常沉重，而且形狀……有些難以描述的怪異。

  然后，他們走到了紀川此刻藏身的這片矮墻附近！這里，在當時，似乎有一個廢棄的、用于焚燒雜物或者實驗性的小型焚化爐留下的大坑！

  那幾個人費力地將麻袋扔進了坑里，然后飛快地從旁邊搬來一些廢棄的建筑垃圾、碎石塊和泥土，倉促而潦草地掩蓋上去，試圖抹去一切痕跡。

  做完這一切，他們像是松了一口氣，其中一人摘掉口罩，低聲快速地對同伴說了幾句什么，還擦了擦額頭的汗。由于視角和距離，紀川聽不清他們具體說什么，也看不清麻袋里具體是什么，但那匆忙掩埋的動作，本身就透著一股濃重的罪惡感。

  但就在那幾個人轉身準備快速離開的瞬間——透過這血紅的、詭異的、能窺見某些隱藏真實的視野，紀川清晰地看到——其中那個摘下口罩喘氣的男人，在他挽起的、沾著泥土的袖子下面，小臂上赫然露出了一個清晰的、暗紅色的紋身！

  那紋身的圖案……竟然是一個簡化版的、線條扭曲而邪異的靈古之眼！

  和《靈古秘錄》殘頁上那個邪異的圖案，以及昨晚壽衣男心口的那個眼睛，有著驚人而令人毛骨悚然的神似！

  這些人不是皈虛教的！但他們臂膀上為什么會有這個紋身？！他們鬼鬼祟祟掩埋的又是什么見不得光的東西？！

  一股冰冷的、足以凍結靈魂的惡寒瞬間竄遍紀川的全身！這廢棄的火葬場，不僅僅有皈虛教的陷阱，還隱藏著別的、更黑暗、更現實的、沾著血腥味的秘密！

  眼前的血紅景象開始劇烈閃爍，如同信號極不穩(wěn)定的老舊電視機，畫面扭曲抖動，迅速變得模糊、黯淡，那血色也在快速消退。

  右眼的劇痛和那種被強行剝離現實的抽離感也在迅速消退，只剩下陣陣酸澀和劇烈的抽痛，以及一種精神被過度透支的極度疲憊感。

  "嗬……嗬……"紀川大口喘著氣，眼前的景象重新變回了現實世界的戰(zhàn)場——符光與黑氣的碰撞仍在繼續(xù)，但他的大腦卻因為那短暫而信息量巨大的回溯，感到一陣陣針扎似的抽痛。

  必須把這個發(fā)現告訴他們！這太重要了！

  紀川掙扎著想從矮墻后爬起來，想大聲呼喊沈青衣和雷擎。

  但就在他張開嘴，試圖將那個紋身和埋藏點的信息轉化為語言喊出的瞬間——

  那種熟悉的、令人絕望的、冰冷徹骨的空虛感再次猛地攫住了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徹底！

  就像一臺正在高速運轉的電腦被強行拔掉了電源，又像是有人用最高效的消磁器，對準了他剛剛儲存了重要數據的記憶區(qū)域！

  他整個人徹底僵住了，臉上的急切和驚駭瞬間凝固，然后轉化為一種巨大的、茫然的、不知所措的空白。

  等等……

  他剛才……想說什么？應該有很重要的東西，要告訴沈青衣什么來著？

  他明明記得自己通過那種詭異的狀態(tài)，發(fā)現了某個非常重要的、關于這個地方的、讓人毛骨悚然的細節(jié)……一個足以揭開另一層黑暗面紗的發(fā)現……他正要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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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么？

  是什么來著？

  紀川的臉上血色盡褪，只剩下死灰般的慘白。那個剛剛還清晰無比、如同用刀刻在他腦海里的恐怖發(fā)現——那幾個工裝男人、沉重的麻袋、匆忙的掩埋、以及那個刺眼的眼睛紋身——就在他想要說出口的瞬間……消失了。

  像被一塊絕對零度的無形橡皮擦，從他記憶的黑板上，徹底地、干凈地、毫不猶豫地……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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