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真界之外，是無垠的破碎虛空。

  舊紀元的星辰殘骸如同巨獸的尸骨，懸浮在永恒的暗幕下，寂靜無聲。一點微渺卻堅韌的流光，正謹慎地穿梭其間，避開那些潛藏著空間亂流與歸墟低語的危險區(qū)域。

  流光之內(nèi)，是陸然以混沌道基撐開的一方微小舟楫。

  他負手立于舟首，周身道韻與腳下舟楫相連，如同融入這片死寂虛空的一部分。先前觸發(fā)歸墟標記時，那道源自靈魂深處的冰冷刺痛感已然平復(fù)，但他道基最深處，那已被煉化的歸墟詛咒殘痕，依舊傳遞著一種極細微、卻無法完全忽視的牽引感。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絲線，系于彼端，于無盡遙遠的黑暗深處，若有若無地牽扯著。

  “標記雖已觸發(fā)，但其反饋需要時間跨越虛空阻隔?！?br />
  蘇小婉清越的聲音自身后響起，打破了舟內(nèi)的沉寂。

  她緩步上前，與陸然并肩而立。今日她身著一襲月白綴星紋的廣袖流仙裙，青絲僅以一根素玉簪松松挽就，幾縷發(fā)絲垂落鬢邊，襯得她側(cè)臉線條愈發(fā)柔和，眸中卻閃爍著洞悉規(guī)則的智慧光澤。定魂珠殘片在她識海中緩緩沉浮，受混沌道韻滋養(yǎng)，光澤溫潤，推演之力亦隨之精進。

  “根據(jù)祭壇殘響解析，那‘白骨城池’所在的歸墟深處，時空結(jié)構(gòu)極其怪異，即便歸墟意志察覺我等方位，其力量投射乃至麾下爪牙追蹤而來，也非瞬息可至。這，是我們爭取到的寶貴間隙?！?br />
  陸然微微頷首，目光依舊凝視著前方無垠的黑暗。

  “時間緊迫，亦不可自亂陣腳。下一處星骸，據(jù)皇甫執(zhí)記憶碎片所示，曾有北辰劍宗一支旁系及其附庸宗門活動的痕跡。希望能尋得更多薪火，亦能印證你關(guān)于‘寂滅輪回’的推測?！?br />
  提到“北辰劍宗”四字，立于舟舷另一側(cè)的凌霜，周身無形劍意微微一動。

  她今日一身玄色勁裝，外罩一件暗繡云紋的青色長衫，身姿挺拔如寒峰孤松。墨發(fā)高束，露出光潔的額頭與一雙清冽如寒泉的眼眸。

  那眼眸深處，昔日的決絕孤冷未曾消退，卻融入了源自輪回法則的沉靜與引導(dǎo)之意，更顯深邃。先前融合的部分北辰劍宗傳承劍意，此刻在她體內(nèi)緩緩流轉(zhuǎn)，與自身生死劍意交融，使得她整個人仿佛一柄即將出鞘、卻引而不發(fā)的古道名劍，鋒芒內(nèi)斂，厚重迫人。

  “劍宗傳承，寧折不彎。即便只剩殘垣斷壁，亦當(dāng)有劍氣長存?！?br />
  “哎呀，希望這次能找到些不一樣的靈植種子！”

  桃夭從真界入口處探出身來，聲音帶著雀躍。

  她穿著一身緋霞色的百蝶穿花裙，裙擺搖曳間，仿佛帶來了真界內(nèi)盎然的生機。烏黑秀發(fā)綰成靈動的雙環(huán)髻，綴以幾顆圓潤瑩白的珍珠，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那張明艷嬌俏的鵝蛋臉上，一雙杏眼流轉(zhuǎn)著純真與好奇的光彩，妖皇血脈賦予她的天然魅惑與真界萬靈的親和氣息交織，令人見之忘俗。雖先前遭受歸墟標記的精神沖擊，但她心神已初步穩(wěn)固，此刻更顯活力。

  “那‘輪回星實’在真界西南角長得可好了，周圍的靈氣都活潑了不少呢！”

  陸然聞言，神念微動，沉入自身混沌道基所化的真界之中。

  但見天地雖依舊初開般蒙昧，但中央山脈巍峨雛形已具，河流如銀色絲帶蜿蜒其間。

  西南角一處新開辟的靈圃內(nèi)，那株得自上一處星骸的“輪回星實”已然扎根，葉片舒展，吞吐著稀薄的混沌靈氣，散發(fā)出縷縷關(guān)乎生命輪轉(zhuǎn)的奇異道韻，雖微弱，卻堅韌地補充著真界尚不完善的輪回法則。

  這便是希望，是星火燎原的起點。

  就在這時，舟楫微微一頓，前方虛空景象變幻。

  一片遠比之前探索的星骸更為巨大的陰影，緩緩映入視野。

  那并非規(guī)則的星辰形態(tài)，而更像是一塊被巨力撕扯、崩裂的大陸板塊，邊緣犬牙交錯，其上隱約可見連綿起伏的山脈輪廓與干涸的河床遺跡。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那板塊中央，一道巨大的、仿佛被無上劍光劈開的峽谷深淵，縱貫?zāi)媳?，即便相隔遙遠，依舊能感受到一股揮之不去的慘烈劍意與……死寂之氣。

  “到了?！?br />
  陸然目光一凝，混沌道基無聲運轉(zhuǎn)，腳下舟楫流光收斂，變得更加隱蔽，緩緩向那巨大星骸靠攏。

  “小心，此地殘留的劍意雖歷經(jīng)歲月消磨，依舊鋒銳無匹。且其中夾雜的死氣……非同一般。”

  凌霜上前一步，手按在腰間無形劍魄之上，感受著那片星骸傳來的同源而悲愴的劍意共鳴，她清冷的嗓音帶著一絲肅穆：

  “是北辰劍訣‘分海斷岳’的極致運用所留……但劍意之中，充滿了不甘與悲壯，似在守護，亦在……毀滅?！?br />
  蘇小婉眼眸中數(shù)據(jù)流般的光芒一閃而逝，定魂珠輔助她快速分析：

  “劍痕峽谷周圍的時空參數(shù)異常紊亂，有大規(guī)模能量爆發(fā)及規(guī)則崩塌的殘留跡象。推測此地曾發(fā)生極端慘烈的戰(zhàn)斗，甚至可能……涉及到了輪回的非常規(guī)擾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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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夭也收斂了笑容，微微蹙眉，她血脈中對生機與死氣最為敏感：

  “那里面的氣息，讓人很不舒服，比之前的歸墟標記更……冰冷空洞?！?br />
  舟楫悄無聲息地滑入星骸稀薄的大氣層，沿著那道巨大的劍痕峽谷邊緣緩緩飛行。

  俯視下去，峽谷深處幽暗，不見底，唯有森然劍意與濃郁死氣交織，形成一片絕域。

  飛行約莫一炷香后，凌霜忽然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