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并非虛無，而是粘稠如膠的混沌。

  無數(shù)破碎的法則碎片如同鋒利冰屑，切割著神魂。

  時空感徹底混亂，上下左右失去意義，只有永恒的墜落與撕扯。

  陸然強(qiáng)行穩(wěn)住心神，太初之氣在體表形成薄繭，抵御著無處不在的侵蝕。

  他緊緊抓住桃夭的手腕，少女妖力澎湃，粉裙在亂流中獵獵作響，俏臉上滿是驚怒。

  “這鬼地方！”桃夭咬牙，試圖穩(wěn)住身形，卻如同怒海中的一葉扁舟，“小婉姐呢？”

  陸然靈覺瘋狂蔓延，卻在混沌中寸步難行。

  這里的道紋破碎到了極致，如同被打碎的鏡子，每一片都折射出扭曲的影像與危險的殺機(jī)。

  “感知不到。”他聲音沙啞，帶著壓抑的焦灼。蘇小婉最后那決絕一推，和定魂珠爆發(fā)的清光，在他腦中反復(fù)回放。

  必須找到她！

  他強(qiáng)迫自己冷靜，分析周遭。太初之氣對混亂道紋的撫平效果在這里大打折扣，消耗卻倍增。

  “不能硬扛?！彼麑μ邑驳溃绊樦兰y流向，找相對穩(wěn)定的‘節(jié)點(diǎn)’?！?br />
  他如同最高明的舟子，在狂暴的法則亂流中，捕捉著那細(xì)微的“流向”，引導(dǎo)著兩人艱難移動。不時有空間碎片擦身而過，帶來刺骨寒意。

  前方出現(xiàn)一團(tuán)朦朧光亮?？拷虐l(fā)現(xiàn)是一片相對平靜的區(qū)域，由幾塊巨大的、懸浮的黑色巖石構(gòu)成，巖石表面光滑，殘留著古老的刻痕。

  “暫時歇腳?！标懭粠е邑猜湎蜃畲蟮囊粔K黑石。

  雙腳觸地，那無處不在的撕扯力果然減弱許多。黑石散發(fā)著一股沉穩(wěn)的意蘊(yùn)，勉強(qiáng)定住了小片空間。

  桃夭松了口氣，立刻看向陸然。

  “你的傷？”

  陸然搖頭，臉色蒼白卻眼神銳利。

  “無妨。當(dāng)務(wù)之急是找到小婉。定魂珠能護(hù)她一時，但在此地久留必生變故?！?br />
  他目光掃過黑石上的刻痕，心中微動。這些刻痕……與囚天碑上的紋路有幾分神似，更加古老殘缺。

  指尖撫過刻痕，太初之氣緩緩注入。

  嗡——

  黑石輕微震動，刻痕逐一亮起微光。

  一幕模糊景象投射在空中：那是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中央有一團(tuán)巨大的、如同心臟般搏動的光繭，無數(shù)法則鎖鏈纏繞其上，光繭內(nèi)部，隱約可見一個盤膝而坐的女子身影！雖然看不清面容，但那氣息，赫然是蘇小婉！她似乎陷入了某種深層次的悟道狀態(tài)，定魂珠懸浮其頂，清光流轉(zhuǎn)，與光繭形成微妙平衡。

  景象一閃而逝，黑石光芒黯淡下去。

  “小婉姐還活著！”桃夭驚喜。

  陸然眉頭卻緊鎖。

  “她在那里，但狀態(tài)很奇怪。那光繭……像是保護(hù)，也像是……囚禁?！?br />
  他感受到光繭散發(fā)出的氣息，與整個歸寂海眼同源，卻更加純粹、古老。定魂珠似乎在幫助蘇小婉與那股力量溝通。

  “我們必須去那里?！标懭粩蒯斀罔F。

  “怎么去？”桃夭看向黑石外更加狂暴的亂流，“這里比外面危險十倍?！?br />
  陸然沉默片刻，取出云娘所贈的翠葉。翠葉溫潤，散發(fā)著勃勃生機(jī)。

  “靠它指路，靠我們自己闖?！?br />
  他催動一絲太初之氣注入翠葉。翠葉輕顫，指向某個方向，葉脈亮起柔和綠光，形成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小小光罩。

  “走！”

  兩人再次投入混沌亂流。有翠葉光罩庇護(hù)，壓力稍減，但陸然需要不斷調(diào)整太初之氣，與翠葉之力配合，才能勉強(qiáng)前行。

  途中，他們看到了更多奇詭景象。有凝固在時空中的上古戰(zhàn)場碎片，兵戈交錯，修士怒吼的表情永恒定格；有漂浮的宮殿廢墟，靈光已滅，只余殘破；甚至看到一具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骸骨，肋骨如同山巒，眼眶中燃燒著幽藍(lán)的魂火，注視著闖入者。

  “那是什么？”桃夭指著遠(yuǎn)處一片不斷生滅的光影區(qū)域。那里仿佛有無數(shù)世界在瞬間誕生又毀滅，循環(huán)往復(fù)。

  “法則顯化的‘生滅之景’?！标懭荒氐?，“不可靠近，卷入其中，元嬰也難逃?！?br />
  他忽然拉著桃夭向側(cè)方急閃！

  一道無形的空間裂隙悄無聲息地劃過他們方才所在之處。

  “這里的危險防不勝防?！碧邑残挠杏嗉?。

  越往翠葉指引方向深入，周圍環(huán)境越發(fā)詭異。色彩變得單調(diào)，只剩下深淺不一的灰。聲音消失，連能量亂流都變得沉默而致命。一種源自大道本源的排斥力不斷增強(qiáng)，仿佛整個空間都在拒絕他們的存在。

  陸然體表的太初之氣消耗急劇加快，臉色越發(fā)蒼白。桃夭不得不將妖力渡給他，助他支撐。

  “快到了?！标懭豢粗种写淙~，其光芒已變得極其耀眼，指向性明確無疑。

  前方，灰暗的混沌逐漸稀薄，顯露出景象——那正是黑石投射中所見之地！

  無邊黑暗中，巨大的光繭如同唯一光源，緩緩搏動。無數(shù)粗大的、由純粹法則凝聚的鎖鏈纏繞光繭，另一端沒入虛空，不知連接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