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齊見兩人都不吭聲，率先打破沉默：“這故事劇情玩著沒啥意思，我進(jìn)去給人端茶倒水當(dāng)孫子，真憋屈。還沒到當(dāng)社畜的年紀(jì)，先體驗一把。好幾次都想撂挑子不干。”

  俞意衡收起勛章放入背包涼涼道：“偷著樂吧。我進(jìn)去就病懨懨，肺都要咳出來了，床都沒下幾回?！?br />
  陳家齊知道柏霖扮演角色被賣進(jìn)大戶人家當(dāng)沖喜新娘的事，當(dāng)時他就罵罵咧咧覺得那些人不是東西，不把貧窮人家的女人當(dāng)人看。但是很明顯，這是大環(huán)境，罵歸罵并沒辦法改變。

  眼下聽到俞意衡是病秧子，陳家齊結(jié)合先前俞意衡說的跟柏霖有遇到，瞬間就明白對方角色是那個需要沖喜吊命的病少爺。

  于是驚訝于自己能歐的陳家齊難以置信道：“我居然是咱們?nèi)齻€身份里最好的那個！我不會是隱形的歐皇吧？垃圾游戲，真讓我感動?！?br />
  “……”俞意衡聽對方的話音完全不像是感動。

  一旁許久沒開口的柏霖突然說：“俞意衡，我有話要跟你說?！?br />
  陳家齊一聽立馬表示自己玩的有點累就先下線了，說完也確實是光速下線，多一秒鐘都沒耽擱。

  俞意衡看向柏霖，柏霖帶著俞意衡回到自己的住處，柏霖的住處已然布置好家具，充滿生活氣息。

  猛地一進(jìn)來，確實是很難分清這究竟是游戲還是現(xiàn)實。

  “你利用我?！?br />
  柏霖這四個字一說出口就對上俞意衡呆滯的表情，很快俞意衡就搖頭否認(rèn)。

  俞意衡沒想通柏霖何出此言，但他覺得這話說出來肯定有誤會：“我怎么可能會利用你？”

  柏霖說的平靜，但俞意衡看到柏霖的手指緊了緊：“因為我信任你，我沒覺得你會握著我的手去推動自己的手用刀刺向自己?！?br />
  俞意衡認(rèn)為這些話說的都是實話，但是聽起來感覺不對。

  “我先解釋一下，我是猜到你的任務(wù)是殺死我才那么做。我是為了幫你完成任務(wù)，肯定不是利用你。”

  柏霖抿抿唇，俞意衡話雖這么說，但對方那些舉動能成功全都來源于他的不設(shè)防。不然就算是俞意衡想當(dāng)他面自殺都不是易事，何況是用他的手去刺向?qū)Ψ健?br />
  柏霖好半晌才繼續(xù)問道：“你為什么對我隱瞞任務(wù)？我是不想殺你，你呢？”

  俞意衡沉吟一聲，找個自我感覺沒什么漏洞的借口：“我啊……大概是不想看你哭。漂亮的臉就應(yīng)該笑才好看。”

  事實上他確實不想看柏霖為他流淚，更不相信柏霖會為他流淚，他何德何能在別人的故事里收獲同行玩家的眼淚？根本就是不敢妄想的事。

  柏霖琥珀色的眼瞳定定注視著俞意衡，一瞬間俞意衡覺得自己被盡數(shù)看穿：“你撒謊?！?br />
  俞意衡心道：這不能算是撒謊，只是不能作為完整理由而已。

  在柏霖緊盯下，俞意衡投降似地開口：“確實不想看你為我流淚，但更多應(yīng)該是不敢相信你會為我流淚。覺得任務(wù)太難就下意識選擇放棄，誰知道陰差陽錯還完成了?！?br />
  沒等柏霖出聲，俞意衡反客為主朝柏霖提問：“柏霖，我很好奇最后的最后，你是在為我哭，還是為那個病秧子？”

  沒有預(yù)想中的沉默，柏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回答：“你?！?br />
  俞意衡心頭被不知名洶涌襲來的滿足感填充。俞意衡忽然愉悅輕笑，柏霖疑惑望向俞意衡。

  “實話實說，這是我想聽的答案?！?br />
  “柏霖，有一瞬間，我覺得我在你這里有分量。希望不是我的自作多情?！庇嵋夂庹f著指向心口處，興許是被劇情影響擾亂了心緒，又興許只是隨心所欲。

  柏霖想了想，俞意衡在他心里確實存在一定分量。對方是自己這片荒蕪之地上唯一開出的一朵花。

  俞意衡是他柏霖從喧囂塵世里偷來的熱鬧，想留住的、屬于自己的熱鬧。

  “不是?！?br />
  俞意衡微微揚起尾音，表情疑惑：“嗯？”

  柏霖緩緩一字一句道：“不是自作多情?！?br />
  俞意衡愣了愣，旋即想到柏霖在他面前一直都很乖的模樣，他說什么對方好像都會應(yīng)。這種附和他的話，從對方的口中說出也不是奇怪的事，如果他真的想多反而是在自作多情。

  兩人誰都沒開口，房內(nèi)回歸安靜。

  好半晌柏霖才定定望著俞意衡開口。

  “下次再進(jìn)故事里，關(guān)于任務(wù)，我們實話實說?！?br />
  這話聽起來像是約定。

  俞意衡搖頭拒絕，“沒辦法約定，我保證不了?！?br />
  柏霖琥珀色的眼瞳注視著俞意衡，在等俞意衡的下文。

  俞意衡眉梢微動，繼續(xù)沉靜解釋：“用我這次任務(wù)舉例，我的任務(wù)是新娘真心為少爺流淚。眼淚的情緒可以千變?nèi)f化——可以是殺死少爺后喜極而泣，也可以是悔恨，更可以是不忍……但真心這個條件是有些苛刻在身上。一旦刻意去完成任務(wù)可能都會達(dá)不到效果。被蒙在鼓里而釋放的情緒，在某些時刻更加純粹。”

  柏霖遲緩地眨動著眼睛，清冽的嗓音染上茫然：“俞意衡，我的這雙手從不畏懼殺戮。但是——染上你血液的瞬間，我好像對我從不畏懼的事物產(chǎn)生疑問?！?br />
  視線落在修長白皙的手指上，柏霖虛虛握拳。聲音卻沒停下：“我對手上沾染溫?zé)嵴衬伒挠|感感到恐慌。我不想，傷害你?！?br />